接着,又有不少懂风水的人也跳出来说福康路这里风水多么多么好,对人有诸多好处。
道初和昭冥按照玄都曾经提的想法,率先往福康路投了项目,随着一个个项目落地,大家看到来这里的人平安无事,时间长了,就有了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福康路这边。
三年过去了,福康路已经重新热闹了起来。人群熙攘,商铺林立,热热闹闹。
即使是下雨天,路上也有许多撑伞的行人。
红雨站在师大旧校区后边的一处街道上,感受雨丝轻抚,听着远处人们的细碎闲聊,说起师大要扩大招生规模,重新启用旧校区,不免勾起了许多情绪。
回忆如绵绵细雨扑来,将她包裹在厚重的过往里。
她想起那日深夜,她拉着玄都走入结界,满心欢喜地以为一切麻烦都要解决了,他们从此可以安心相伴。
她想起赵生慈假死之后的半年里,她和玄都为了投在福康路的项目数次过来考察。玄都牵着她的手,和她一步一步走过福康路的大街小巷。
她还想起,那日诛杀阵消散,玄都与她说了许多话,最后在自己身死魂消前,落在她唇间一吻,告诉她:“我爱你”还有“活下去”。
仿佛那时他身体贴近,清冽好闻的气息还萦绕在她鼻息之间。
空气中飘来一丝冷香,像是雨打青松,清冽逼人。
红雨仰起头,闭着眼任由雨丝拍打在脸颊上,清冽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浓,只要不睁眼,就好像她在玄都的怀抱中一样。
忽然,不断拍打在她脸颊上的雨水停了。她睁开眼,看见一把透明的雨伞罩在她头上,银色的伞骨排列有序,根根分明。
下一秒,一道温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如高山流水潺潺细语,悠扬柔和,又如风过树梢时掀起的林涛细响。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带到了翻涌不息的波涛中,却只听见一个人在她耳边的低吟浅唱。
身后的人裹挟着一身清冽,带着雨水的潮湿清新,温声开口:“雨天,怎么不撑伞?”
幻觉
幻觉吗?
一定是了。
这种幻觉,她已经见过数不清有多少次了。别说只是一道声音,有很多次,她甚至都看到了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袍,纤尘不染地站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位置。
可每次当她满怀期待地跑上去,想要狠狠地抱住那道身影时,却只能空抱满怀清风。
那道身影,终究是虚幻的,缥缈的,不存在的。
都只是幻觉而已。白白地把人的心吊起,又毫不留情地摔下。
一开始,红雨还会觉得难以接受,可慢慢地,她便将每次出现的幻觉,都当做一次短暂重逢。即使没有结果,她也不胜欣喜。
有时她在晚风中说着白日里遇到的事情,恍惚间似乎听到了他含笑的嗓音响起,她也不再回头去寻找那抹根本不存在的身影,只是停顿一下,随即笑着说一句:“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吧。”
红雨闭上了眼睛,银色伞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耳边是雨打伞面的吧嗒声。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这次能留多久?一秒,还是两秒?”
预想中的寂静没有到来,预想中的雨丝也没有重新落在脸上。
耳边的那道声音却再次响起:“永远吧……只要你不嫌弃。”
剎那间,微风不动,雨丝静止。天地之间何其浩渺,可此刻,也不过只剩伞下这一隅而已。
红雨蓦地睁开双眼,入目的,仍是那根根分明的银色伞骨,真实的,触手可及的,没有消失的……
她胆子一向很大,三百年前无论是多厉害的邪祟,她都敢只身一人直冲上去,玄都拦她都来不及。可现在,她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害怕这只是一次更真实的幻觉而已。每次期望过后,失望总是那么难忍。
远处街道人来人往,写着福康路三个字的蓝色路牌站在街角,像是在心满意足地看着恢复往昔繁荣的街道。雨水似乎大了些,拍打伞面的声音更加清脆,连绵不断,劈啪作响。
下一秒,她整个人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被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紧紧包裹,犹如明月照清泉,暮雨落寒山。
她好像……找到了归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眼眸,似乎带着雨天的潮湿气息,刺激得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那双温热的手掌轻轻按着她的脑袋,让她抵靠在他的胸膛。
他擦拭掉她眼睫处的冰凉湿润,微微俯身,唇瓣附在她耳廓,若即若离。
红雨僵着身子,伴随着他滚烫的气息,听到他温沉的嗓音:“感受到了吗?不是幻觉。”
“嗯……”红雨喉咙滚了滚,声音发颤:“不是幻觉……”
话音未落,红雨猛地转身,重重撞进他的怀里,一双纤细的胳膊顺着敞开的大衣伸进去,死死搂住他细窄紧致的腰。
玄都能感觉到,捏着自己腰间衬衫布料的那双手在微微颤抖,手指用力收紧,好像要将他掖进裤腰中的衣摆薅出来似的。
他单手撑着伞,罩在她头顶上,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背,大掌安抚似地摩挲。玄都低下头,将脸颊贴在她头顶,用力感受中怀抱里的人,仿佛搂得再紧都不够。
可几秒后,怀里的人却挣扎着脱离他的怀抱,抬手在脸上一抹,平复了情绪突然问道:“那个新升上来的修文仙君,是你?”
玄都看着突然空荡荡的怀抱,愣了一下,讪讪地收回手,微笑道:“是,所以才特意要了一道令下来,让我能与你共事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