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舒怀……”转轮停下来,而余晓晓试着放轻了声音叫她,“那、那我们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好不好?你感觉还好吗,想不想喝点什么?要吃巧克力吗?”
向舒怀只是昏沉地、本能地站起身,走下轿厢。见状,余晓晓也站起身、几步跌跌撞撞地赶下来,跟在她身后,防止她会在平台边缘绊倒。
平台上空旷无人。只是像她们登上摩天轮那时一样,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可是向舒怀站在那里、站在满地的鲜花当中,却僵硬得无论如何也都动弹不了。
她几乎已感到了劈头盖脸的哄笑声砸在身上,他们掐起嗓音、夸张地模仿着她袒露自己心扉的语气,尖叫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几乎快要穿透她的头颅——
于是,向舒怀僵直了脊背、直直地盯着地面一个点,只是一动不动,等待着汹涌恶意的降临。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余晓晓站在一旁,安安静静地望着她,神情仍无比担忧。
她眼眶还红着,大概自己也被向舒怀的异状吓到了,又因为计划好的完美告白被草草破坏而显得垂头丧气,却仍为了不再吓到向舒怀而只表现出稍许克制的忧虑来。
——而她手上还牵着那个摇摇晃晃的氢气球。
“……向舒怀?”余晓晓试着小声说,小心翼翼地向她伸出手,将那个气球递过来,“你还想要这个气球吗?”
向舒怀怔怔地向垂下的气球线伸出手。
摇晃的、夸张而明亮的彩色,在黑夜的笼罩之下,氢气球随着风的动摇而来回地晃动着、在原地慢吞吞地旋转,卡通的黄色柴犬吐着舌头,向着她大大地露出笑容。
……它好像属于另一个世界一样。
与她记忆中那个地狱截然不同的、真实的世界。
气球线在她手中晃啊、晃,向舒怀望着那道色彩,只是站在那里出神。
——身体在逐渐回温,而恐慌退潮,真实的世界抓住了她。
向舒怀看着,忽然落下了泪来。
“对不起……呜、对不起……”
她草草抬起手来抹眼泪,可是泪水却愈发汹涌,无论怎样也不肯停下来。
向舒怀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哭过了,而眼泪如同小溪一般源源不绝地滴落下来,她像是孩子一样哭得喉咙发干,头昏脑涨,只说得出这样几个字来。
“对不起、余晓晓,对不起——”
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告白。
这么完美、这么可爱、又准备得一丝不苟的告白。
在准备着这场告白的时候,余晓晓期待的绝对不会是她刚刚那样的反应。
绝对不会。
“向、向舒怀,向舒怀。”而alpha女孩手忙脚乱地绕着她打转,像是只追尾巴的小狗一样,慌慌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别哭……别哭啊、没事了,没事了——”
“呜……”听着那温柔的声音,向舒怀只是用力按着眼睛,愈发哭得浑身发抖,几乎快站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簌簌地掉落下,滴落在脚边的鲜花之中,如同露水般摔碎在花瓣上。
她把一切都毁了。
她们两人的游乐园之旅、摩天轮里无数的鲜花、还有那句本应当被无比珍藏的“我喜欢你”的告白。
所有的一切都毁掉了,就只是因为她的不正常。
向舒怀甚至宁可这一切不过只是个玩笑,只是个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至少如果像那样,哪怕她表现得如此神经质、如此敏感,alpha女孩也不会因此而感到受伤,她也许只会有些莫名其妙地嘀咕一句,将这一段怪异的经历变作和朋友口中无聊的谈资。仅此而已。
……然而不是。
余晓晓是认真的。为了这场告白,她一定准备了许久,认认真真地选择场地、挑选合适的花朵、定制胸针,再找到那些小狗的雕塑;在挑选的时候,她一定皱着眉冥思苦想、却又忍不住兴奋得眼睛亮晶晶,期待着自己所喜欢的人看到这些的反应。向舒怀几乎能想象她那时候的模样。
那颗赤诚的、剔透的真心,明明被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忐忑而欢欣地等待着被接过,却因为向舒怀的神经质和过分敏感而落了空、被一下子丢在了泥地上。
她呜咽着:“对不起……”
“向舒怀,你别哭,别哭了……”
余晓晓慌忙安慰了一阵无果,看她越哭越凶,手指抹去眼泪的方式又过于粗暴、直擦得眼下一片通红,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来,想要捧起向舒怀的脸、帮她擦去落下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