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梁杉柏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祝映台头一次用那种严厉的眼神看着他:「梁杉柏,你说什么?」
梁杉柏很想顶住祝映台的眼神,然而很快还是被他看得低下了头,说:「没、没什么。」
上官烈和胡晋两人莫名地看着他们俩,脸上都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祝映台说:「梁杉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祝映台觉得自己现在简直是疯了,因为他竟然会突然觉得眼前的梁杉柏知道自己的前世与他的某一世之间的纠葛,知道一切的缘起,甚至是知道有龙族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这个疯狂的念头是怎么冒出来的,甚至不知道是怎么说出口的!梁杉柏知道?他一个厨子、一个马夫,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
梁杉柏紧紧抿着唇,脸上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抗拒。上官烈和胡晋大约是觉得气氛不对,互看了一眼,便悄悄地带着思悠离开了,只剩下了梁杉柏和祝映台两个人。流萤依然飞舞,水声依然潺湲,然而这里的气温却好似下降了一半,冷凝滞涩。过了好一会,梁杉柏抬起头来说:「我不知道。」
祝映台失望地看着他,消极的情绪刹那间就充塞了他的胸臆。梁杉柏摊开双手:「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哪可能过去只在连府当一个小小的马夫?」
祝映台沉重地点了下头,对,梁杉柏说的是实话,这明明也是他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却会期待梁杉柏说出点别的什么来呢?祝映台自己也不知道,他只好努力平和了表情道:「刚刚对不起。」说完便失魂落魄地走了,
梁杉柏一直目送着他离开直到背影消失不见,继而深深地吸口气,将阴鸷的眼神投向了祭台上闪耀着光泽的阴镜碎片。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碎片,如果不是因为陆甲、王全的气场不正,如果不是那一晚的魔爪恰巧激发了阴镜中残余的一丝邪力,如果不是因为他和祝映台在这艘船上……梁杉柏猛然迈步走向那光湖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光湖依然温柔如水,然而当梁杉柏正式踏入其中,一瞬间,所有的光线都沸腾了!无数的光束
如同利箭一般,织成无声的攻击网,兜头罩向梁杉柏,戳刺、劈斩、切割、粉碎,本该在这网中变为一滩肉泥的梁杉柏却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便将所有的攻击都挡在了外面。他的身周一尺之内仿佛有一个无法通行的绝对领域,那些光束在外面不断攻击,产生的反射、折射效果使得此处如同一片光怪陆离的万花筒世界,然而谁也没法接近梁杉柏。
梁杉柏就这样踏光而行,来到了地祭台的旁边,他伸出手,想要拿起那几片破破烂烂的碎镜片,突然之间,一道红光闪过,梁杉柏猛然缩回手,然而还是迟了,他的手掌之上已经多了一条横贯掌心的伤痕,伤痕极深,已经切入到骨头,他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淌出来,本该掉落在那光湖之中,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血滴都
被光湖中的光的液体所排斥,最终只能漂浮在梁杉柏的附近,形成了一片血雾。
虚空之中,有一个残影淡淡地浮现,梁杉柏托着自己受伤的手,略带不甘地看着对方,不久后,终于长长叹了口气,放弃了。
梁杉柏走回湖边,走出了那间神奇的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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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映台说到做到,他开始追查阴镜的出处。
「那栋鬼宅啊,从我有印象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是鬼宅了,也不知道过去是谁住的。」浏河镇上的年轻村民说道,「多亏你们为我们驱鬼,这下我们终于能放心睡个好觉啦。」
「这栋宅子里过去住过一户商人,但是他们也并非第一任住客。」一名农妇仔细回想着自己从街头巷尾听来的各种小道消息,「哎呀,你不知道,那一家子死得可惨啦,听说一夜之间就全部身首分离,脑袋还被挂到了树上,远远看去可吓人了!」
「那个富户人家家里有一个小姐,听说生得十分标致并且有才华,因此富户就想着要给自己女儿说一门好亲事。」村长回忆着往事,「但是我们这里毕竟是小地方,没有什么太出色的男子,有一日,富户结识了一个前
来做生意的外乡人,据说那是来自王城身分显赫的贵族公子,这个人与小姐一见钟情,两人很快便缔结了婚约。」
「这个小姐就是那个镜中女鬼吗?」祝映台问。
村长说:「是啊,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老事了,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呢,如今我都已经七十三了。」老人感叹着,「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男的的样子,他生得十分英俊,穿着也很气派,当时大家都说这家人家交上了好运,小姐将来过了门一定能让富户家里飞黄腾达。富户自己也很高兴,那一阵儿在村里给乡邻们分发了很多好东西!你不知道,那里头有一种饼,又甜又松脆,我从来没吃过……」老人说到这里咂巴着嘴,仿佛时隔半个多世纪,依然意犹未尽的样子,这让祝映台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非要陪他来的梁杉柏却一言不发,脸孔也始终严肃得很。
「后来呢?」祝映台把注意力拉回来问。
「后来?」老人努力地思索着,这一次他的记忆大概埋得实在太深,因此想了很久才开口道,
「我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毕竟我那时候还小。好像是……那个公子在临走前往那家人家里送了很多聘礼,允诺了一旦回王城禀明了父母,就要回来娶小姐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