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露看了看五彩斑斓的墙面,花里胡哨的天棚,窗户上野兽派的喷涂,实不知如何收场。
二哥循着沈露的目光看去,大概也知道现状寒碜了点儿,支吾道:“之前草率了,推倒重来。”
“那我不参加了吧,我没时间。”沈露少见直白的拒绝了人一次。
“都报了名了,你看”二哥还想争取,口音重的室友抢着开了口:“别和他说,穷酸。”
二哥想要阻止已来不及,那人的后半句脱口而出——不就舍不得那点钱么。
朴素的约会
之前再看不顺眼,彼此还是留了窗户纸,如果不算餐馆老板那句“就这还名牌大学生呢”,沈露已经久未收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指摘。
此刻被人当面说穷酸,沈露意外的感到自己居然蛮无所谓的,想到没耽误多久,现在去找方星白还来得及,更是一阵阵快意。
他从兜里摸出80块钱放在桌上:“我确实是没钱,所以就不掺和了。”
没想到室友不依不饶:“怎么,你嫌花多了?又没贪你的,有帐,要不要看看。”
就算是尼捏的,沈露也有一丝火气,只不过不那么上脸,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语气已经听出来冷冰冰的。
“省了吧。”
二哥还想留人,被拱火的室友拉住:“让他走,咱们自己弄,到时候把他那一角空出来。”
从寝室出来,呼吸着没有廉价清新剂味道的空气,沈露有一股一吐闷气的畅爽,“不管不顾”真是痛快。
方星白推掉刚安排好的其他计划,屁颠颠的跑出来相会:“不是说要布置寝室,怎么又能出来啦?”
“不搞了,让他们弄去吧。”沈露轻飘飘的带过。
前一刻钟还说出不来,这会儿忽然变了卦,这不是沈露的作风,方星白用脚想也知道里头有事儿,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看沈露没主动说,方星白忍不住问了句。
“到底怎么啦?”
沈露轻描淡写的带过前因,没讲后果。
方星白自己脑补了双方话不投机,沈露拂袖而去的场景,他深知沈露的温吞性子,约略猜到事情不那么简单,等沈露吐槽“买点破东西居然那么贵”的时候,更猜到和钱有关。
饶是两人被现实拷打远非一次,他脸上仍是有些发烧,把公主从城堡里接出来,让人做灰姑娘么?
沈露:“我们上现代汉语课,这几节课正讲到《伤逝》。”
方星白那点儿文学常识底子在高考后就还给小郭了,约略记得是鲁迅的作品,讲的什么则完全不记得。
“里面的子君和涓生,也是相爱的一对儿。”说到这儿沈露看了方星白一眼,接着说道,“子君家境好,顶着压力和涓生在一起,俩人也曾热切过,不过后来因为钱的事儿,每天面对柴米油盐,最初的心动反复消磨,最后反正是个badendg。”
沈露怕方星白误会,接下来的话说的很快:“不过咱俩和他们不一样,对不对?”
方星白心里五味陈杂,呆了好半晌,才应声道:“是。”
沈露笑着说:“怎么啦方星白同学,午饭吃的太好,咬到了舌头?”
“咱俩当然不一样。”方星白摸摸兜里,“我在想你从哪儿学的牙尖嘴利,居然会主动调戏我了。”
“倒也没有,就是今天和他们摊完牌觉得特别痛快,喜欢这种敞开了说的感觉。”大庭广众之下,沈露大方的拽起了方星白的手。
方星白恢复了平时的活泼劲儿:“噢?原来你是今天才乐意敞开了说,坦白,还有多少瞒着我的?”
沈露碰了碰他的裤兜,“那你先坦白,给我带了什么,磨磨蹭蹭不拿出来,想私吞不成?”
方星白像是心虚,慢吞吞的掏出一块独立包装的小月饼。
沈露看着月饼,忽然弯弯嘴角:“让我猜猜,本来想分开时候给我的,听我说了这些事儿,怕我看到月饼想到家里,是么?”
沈大仙神通广大,说的几乎一字不差,方星白只得点点头。
沈露收起笑容,正色道:“星白,你这样我才真的不高兴呢,你为了我的桩桩件件,哪样我不瞧在眼里?论起牺牲和付出,你比我多太多了,就因为现在那么一点点儿的艰难,我看到个月饼就想家,想过去的所谓舒服日子,那你岂不是看错了人?”
方星白自问没看错人,但沈露说的和他心中所想严丝合缝,让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好啦好啦~”沈露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方星白的礼物,“豆沙的,甜~”
这点儿不算疙瘩的芥蒂解开,两人进行了一次十分朴素的约会,先去学校食堂改善了一下生活,然后去校门口的网吧里忙活了好一会儿事业。
那时候电商还是个新鲜物事,没走进普通人的生活,某宝还满楼梯的楼宇广告里插播广告,洗脑那句“淘啊淘啊淘啊淘,淘你喜欢”,最先尝试的大学生群体是第一批消费的主力军。
但那时候的网购非常麻烦,手机尚是按键时代的功能机,扫码等便捷功能还在娘胎里,支付宝虽然诞生,但远未走进大众视野,付款需要特别开通网上银行。
那时的网银没有app,付款离不开u盾——一个像长得像u盘,但不具备任何u盘功能的东西。
u盘也不是插上就能用,用单独下载驱动,对于不少学生时代微机课被占用,ppt还是ptt都叫不准的学生来说,这复杂的流程已经劝退了不少人。
但网购的魅力初露峥嵘,尤其对接受新鲜事物比较快的大学生来说,方星白意识到这是一个不错的商机,干嘛不替人操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