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之手,借我之字】
晚饭随便吃了点,我妈绝口不提下午和我聊过的我哥的话题,只是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顺带问问我想不想吃水果,她给我带两个橘子去学校。
我没什么胃口。
学校六点二十打迟到,我卡点在五点五十八分做完了最后一张卷子的最后一道题,拎起书包套上校服就往学校跑。
六点一十六分,还差四分钟迟到的时候我勉强赶到了教室。老师还没来,收作业的站在前头和耍得好的聊天,手里抱着一大叠卷子等还在抄的最后一两个人潦草抄了交上去。
“你们班同学真松弛,偏偏还是个重点班。”我哥在我身边的座位懒洋洋坐下,横目扫过来看着我喘不过气地急促呼吸好几下,然后把所有卷子从书包里抽出来交上去。
他太聪明,所以一向不觉得其他人聪明。对于我,对于除他以外的人类,他都觉得迟钝又蠢笨。我不觉得他说得哪里不对,事实确实是这样。
“陈木同学?你的数学作业好像差了一本。这本你交了吗?”收数学作业的同学走到我旁边,眼睛落在我散乱铺满了书籍的座位上匆匆看了一眼,对我指了指她怀里厚厚一沓练习册。
我把放在桌角的作业本递给她,它埋得太深,抽出来之后空了一小块桌面,也因此露出了被它挡住的一片突兀的粉红色。
“这是什么?”
收作业的同学拿走了我的作业本匆匆离开,我哥眼尖,先我一步抬手落在那片方形的粉红色纸上指尖在上面点了点,没有把它抽出来,只是把目光移到了我的脸上观察我的反应。
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知道?我被他问懵了,也被突然出现在我桌面的这片粉红搞糊涂了。伸手把它拿出来,发现这片粉红色的方卡不是一张纸,而是一个薄薄的信封。
“高三三班陈木同学收?”
上面写着我的名字,画了一个爱心,空了一行后边还跟着一个颜文字表情(。。???。。)。
这下它的目的明了,这是一封情书。
然而它没有在我心头留下半点旖旎,更像是在我哥揶揄的冰凉目光下大剌剌宣告我的死刑。
“打开。”我哥的目光不是落在情书上的,他的目光粘附在我的脸上把我脸上所有的细微表情收入眼底,确定了我无动于衷,才把视线挪移到我的指尖抬抬下巴下了命令。
我不得不当着他的面打开这封情书。
不知道送情书的人是谁,但写信人从字里行间看得出来活泼又洒脱,一手漂亮的字洋洋洒洒从初见到现在、从欣赏到喜欢都写得有条不紊。
我看这封信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从别人的视角来了解自己是很新奇的事情。所以我读的时间久了些,逐字逐句认真地看。
我哥没有催我。我看信,他撑着头看我,我认真,他比我还要认真,像是看了无数次还是看不够似的就这样死死盯着我,贪婪在他眼里变成长长的蛇绕着脊梁蜷曲着危险地吐信攀爬。
眸光太分明,让我背后发凉有点想打寒颤。
我会注意到他,纯粹因为我的余光一直看着他。这是我下意识的习惯,没法改。
所以我老是注意到他的神态,像他注意我神色变化一样注意着他的眼神,慢慢地,也像他习惯我的淡漠一样习惯了他的灼热。
“喜欢啊?”我哥见我一直捏着信没有撒手,脸上零散一点戏谑的笑也没了。
他没凑过来看信的内容,我摊给他看,他也只是不置可否地扫过匆匆一瞥就没什么兴致。
“我对别人怎么爱上你的不感兴趣。”他说着,一双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可能莫名感受到了危机感,显然这让他不爽得要死。
“行。”我没搭理他,折起那封信重新放进信封。
我哥盯着我的动作一寸未离。
他神色阴翳,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我知道你有多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我不需要再从无数种爱上你的方式里得知任何一种,因为这些都是我走过的路。”
“我走过,其他人就都是无意义的后来者。”
我哥的语气很傲慢,本就不爽的嗓音说这种狠话听起来格外恶劣,一双眼睛视线攀在我身上扎根得死紧。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知道回他什么,只能暂时先把那封信收起来免得把他又给刺激到。
“很喜欢情书吗?”
我哥也是个有病的。
他莫名其妙地问我,站起来突然弯下腰从上往下把我笼进他冰凉的怀里,搂住我的肩膀握住我的手,就着这个禁锢的姿势强硬地提笔。
“我给你写,你也会喜欢吗?”
我怔怔,手上来不及挣扎就被他握住了手指,也就握住了圈在指间的笔。
笔尖抖了又抖,笔下草稿纸上还有我打过的草稿,上边写满了方程式画满了函数图像,又被他添上了几笔试探的字迹,更是杂乱无章。
握住我手的那只大手掌心柔软把我指骨包裹。
我肩膀后背抵住的胸膛结实地把我整个人笼罩。
发梢旁顿挫的呼吸喷洒,温凉的吐息就在我耳边清晰地响起。
我的心脏、他的心脏,在所有人混乱的嬉笑喧闹中奔腾耸跳,变成一匹飞跃的马抬起蹄猛地纵身就跃下汹涌喧嚣的瀑布之下!
鬼不能直接在生活中留下存在的痕迹,可他太固执。
固执地想要让我永远记住他为我做的一切,想要我所有有关情爱的记忆都覆盖上他的名字。
所以他借我之手,借我之字。
写下一封来自于鬼的情书。
作者有话说:
听说2026的清明节是复活节并且那天宜结婚。我的天啊这个还是有点说法啊哈哈哈哈,哥哥弟弟想好明年怎么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