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13岁的裴别鹤永远不会怀疑7岁的杪杪会撒谎欺骗自己,如今25岁的裴教授,即便绞尽脑汁也猜不透19岁的沈见山的新路数。
事实证明,小狗还是睡着时比较可爱,一旦醒了就要闹个地覆天翻。
裴别鹤盯着打着小呼噜睡得很香很香的沈见山,伸手温柔地拨开了人额前的乱发,指尖顺着人的眉尾抚下,落到人额角的疤痕上停留了许久。
或许是这里伤了许多次的缘故,额角的疤痕看起来颜色很深,要比周围的皮肤更黯一些,摸起来也有些凹凸不平,只不过平日里都被头发遮着,很难看见这里的伤痕。
疤痕是愈合的伤口,是痛苦刻下的烙印,也代表着沈见山数十年想忘却忘不了的噩梦。这些伤疤曾经被人费尽心思地藏了许久,然而,伴随着今夜的黑暗与雷声,原本已经艰难愈合的伤痕再一次被残忍地撕裂,露出了被梦魇噬咬过的、血淋淋的骨头。
裴别鹤能清楚地感受到沈见山心底的恐惧和不安,可相对于沈见山真正经历过的那些,他共情到的那部分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可是仅仅是一角,就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压抑和绝望。
想到这里,裴别鹤吐出一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把沈见山的手臂从被窝里刨了出来,借着星星灯的莹莹光亮,耐心地数着人小臂上新添的咬痕和抓痕。
一、二、三、四……
裴别鹤捻着医用酒精药棉,小心翼翼地替人擦拭那些新鲜的、还在流血的伤口。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程序,从前的杪杪也总是莫名其妙地受伤,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帮人一遍遍擦拭伤口。
其实在沈见山刚到裴家时,裴别鹤就已经发现他额角的疤了。准确来说,杪杪身上疤痕不只是局限于额头上的一小块儿,如果没记错的话,伤疤最密集的地方是藏在衣服下的胳膊、胸口,还有后背。
在杪杪极度缺乏安全感、在家里四处躲藏的那段时间,裴别鹤询问过可能对杪杪的过往经历知情的母亲苏迩,但苏迩对杪杪身上伤口的来历讳莫如深。
裴别鹤承认,他的母亲的确对杪杪不甚关心。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唯一一次主动提到杪杪是因为Randy的父母来家里告状。
唐家父母走后,母亲也只是不耐烦地睨了一眼低着头的杪杪,随后叮嘱自己务必要管教好杪杪,不要让他再惹事生非。
母亲的用词是“管教”,是像动物一样看管和约束,而不是“教育”。
裴别鹤不愿意把这样的词语用在杪杪身上。
后来,他听到了很多关于沈沐的流言,人人都指着杪杪,说杪杪会变成沈沐那样的暴力狂,可只有他坚信,杪杪绝对不会变成沈沐那样的人。
裴别鹤很自信,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自己更了解沈见山。
替人处理完伤口,困意渐渐地袭来。
裴别鹤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显示是凌晨2点钟,烧得迷迷糊糊的沈见山又一次摸索着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之前他尝试过把手抽出来几次,可每次都是以被人哼哼唧唧地重新塞进怀里而告终。生病的沈见山和必须抱着毛绒娃娃才能睡着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裴别鹤伸手捏了捏沈见山的脸颊,随后也松了身子,疲惫地靠在软枕上歇着。橙黄色的星星灯一直亮着,他默默地守在沈见山的身边。
这场久违的暴风雨同黑夜一样漫长没有尽头,裴别鹤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听着雨水敲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的响声。
这种杂乱无章的自然乐声听起来很解压,能让他静下心来思考很多事情,但现在他实在是太累了,于是,伴随着雨声,裴别鹤沉沉地睡了过去。
照进卧室的第一缕阳光落到床上,沈见山被晒得浑身发烫,煎蛋一样在床上翻了个面儿,这一翻面儿,正巧翻到了裴别鹤的身上。
他一伸胳膊,扯着被子将两人裹紧,故意把裴别鹤压住,随后准备闭上眼睛继续睡懒觉。
可是马上他就睡不着了。
与小裴哥哥肌肤相触的心理刺激让沈见山有了明显的生理反应,他红着脸迅速地撑起身子,低头瞟了眼他无比健康且精神十足的小小山,咬咬嘴巴又躺了回去。
经历了昨晚的惊悸,仿佛暴风雨后骤然安静下来的海面,瞬间安静得诡异。沈见山的心里空落落得像是缺了一块儿,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他觉得有点儿冷,缠绕了整夜的噩梦更是折磨得他精神不济,于是,他侧过身缩成一团,循着裴别鹤的怀抱蹭过去。
在看到裴别鹤脖颈上的伤痕时,沈见山愧疚地凑上前,用鼻尖儿蹭蹭裴别鹤脖颈上被自己昨夜抓坏的伤口,又偷偷地用唇吻了吻。
“对不起,小裴哥哥。”
他的睫毛颤抖,小声地喃喃着。
彼时,裴别鹤正做着梦,梦里他正幸福地rua着一只毛茸茸的萨摩耶,可爱的小耶耶还吐着粉红色的舌头,朝自己露出粉红色的小肚皮,正“呜呜汪汪”地哼哼着朝自己示好。
可没想到他rua着rua着,怀里的白团子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膨胀、变形!紧接着,耶耶从他的腿上站立起来,发出了“嗷呜”一声狼嚎?而后像是开启什么进化形态似的,耶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胀,毛茸茸的小肉垫儿瞬间变成了锋利的狼爪子!奶白色的绒毛也换成了浓密坚硬的狼毛!
随后,一匹凶猛巨大的白狼流着涎水朝自己压了过来……
裴别鹤猛地从梦中惊醒,惊喘着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小裴哥哥,你怎么了?”
沈见山紧紧凑在裴别鹤身侧躺着,见状把脑袋俏皮地歪过去关切地问。
感受到身上结结实实压上来的体重,裴别鹤在刚被噩梦惊醒的余悸中偏过头想要朝旁边看看,这一下意识的举动,让他的唇瓣不经意间擦过了沈见山的鼻尖儿。
尽管只是仿若蜻蜓点水般轻浅的碰触,沈见山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柔软触感。
他忍不住微微眯起眼睛,指腹悄悄地贴上眼前人的面颊,
“小裴哥哥,我…我能亲你吗?”
【??作者有话说】
小狗耍赖,下章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