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在竹榻上翻了个身,锦被被冷汗浸得黏。
静室里燃着安神香,可那缕甜腻的气息刚触到鼻尖,便被体内翻涌的灼热冲散了。
她能听见神火在丹田处沸腾的声音,像极了前世刑场上,那些邪修用黑火灼烧她经脉时的嗤响——但这次更诡谲,有细碎的低语混在火焰里,时断时续地往识海里钻。
“你不是宿命之人……真正的继承者早已陨落。”
声音再次响起时,她猛地坐起,额角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
窗外的云层终于散开一线月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手背,却凉得刺骨。
“阿黎。”
门扉被推开的声音极轻,黎玄澈的身影逆着月光走进来,广袖无风自动,间的玉冠泛着幽光。
他手里端着盏青瓷药盏,药香混着他身上惯有的冷梅气息,在静室里漫开。
慕星黎这才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被褥,指节泛着青白。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烧红的炭:“师尊。”
黎玄澈将药盏放在案上,屈指扣住她手腕。
灵力顺着他指尖涌入,却在触及她经脉时陡然一顿。
他眉峰微蹙,眼底掠过一丝惊色——她的经脉里竟缠着缕极细的黑丝,正顺着神火的热度往心脏处钻。
“这不是你的声音。”慕星黎抓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它……它来自神火内部。”
黎玄澈的拇指轻轻抚过她腕间跳动的脉门,目光沉如深潭:“看来,神火已被污染。”
话音未落,识海里传来细微的波动。
玄凰残魂的虚影从她眉心浮现,原本淡得几乎透明的神魂此刻凝出几分轮廓,凤目里带着惯有的冷傲:“污染的源头在神火核心。要彻底清除,得进去查探。”
“风险太大。”黎玄澈立刻否决,指尖的灵力又加重几分,试图将那缕黑丝逼出,“神魂入火,稍有不慎便会……”
“我知道。”慕星黎打断他,望着自己掌心腾起的金红色火焰——此刻火焰边缘竟泛着诡异的墨色,像被泼了层污水,“可再拖下去,黑焰会顺着血脉侵蚀整个千幻神宗。”她抬头看他,眼底映着跳动的火光,“师尊,我必须试试。”
黎玄澈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松开手。
他转身从袖中取出枚泛黄的玉简,表面刻着细密的九尾纹路:“我前日翻到族中古籍,记载着一处九尾遗迹。或许,那里藏着神火本源的线索。”
深夜的山风卷着雾霭掠过千幻神宗后山,慕星黎跟在黎玄澈身后,踩着覆满青苔的石阶往深处走。
她能感觉到,越靠近遗迹,体内的神火便越躁动,那缕黑丝竟开始顺着血管往指尖钻,在她手背烙出个青黑的印记。
“小心!”
黎玄澈突然旋身将她护在身后,广袖翻卷间,数道冰棱破空而出。
慕星黎这才看清,前方的密林中浮着双幽绿的兽瞳——不是一只,是整整七只!
那些妖兽浑身覆着焦黑的鳞甲,伤口处渗出黑红色的黏液,正龇着獠牙往他们逼近。
“是被黑焰侵蚀的玄铁豹。”黎玄澈的声音冷得像淬了霜,指尖掐诀,一道银芒从他袖中飞出,将最近的妖兽钉在树上,“它们被污染了灵智,只会攻击携带神火的活物。”
慕星黎握紧焚心灯,灯芯腾起的金红火焰却泛着诡异的紫。
她咬着唇将灯往前一送,火焰裹着黑丝劈向最近的妖兽。
那妖兽出刺耳的尖叫,伤口处的黑焰竟顺着火焰反烧过来,在她手背烫出个血泡。
“这根本不是纯粹的神火……”她倒抽口冷气,灵力疯狂涌动试图压制黑丝,“是归墟之主的手笔!”
黎玄澈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结出个金色法诀按在她后心。
两股灵力相撞的刹那,黑丝出嘶鸣,竟有几分要溃散的架势。
他低头看她泛白的脸,声音放柔:“别急,我在。”
妖兽群被暂时逼退时,两人已站在遗迹入口前。
那是座半掩在藤蔓中的石门,门楣上的九尾浮雕被岁月磨得模糊,却仍能看出当年的威严。
黎玄澈抬手按在浮雕中央,指尖泛起银光,石门出沉重的轰鸣,缓缓开启。
门内是条向下延伸的石道,墙壁上嵌着夜明珠,幽蓝的光映得两人影子细长。
慕星黎摸着墙壁上的刻痕——是九尾族的古文字,记载着历代族长的事迹。
走到石道尽头时,一座刻满符文的祭坛出现在眼前,祭坛中央立着块一人高的石碑。
“当神火染黑,便是归墟降临之时。”玄凰残魂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慕星黎脚步一顿。
她凑近石碑,见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斑驳,但最后那句赫然是:“若寻得本源之火,或可逆转天命。”
“我们已经晚了一步。”玄凰残魂的神魂又淡了几分,“归墟之主的污染比想象中更深。”
黎玄澈绕着石碑转了一圈,指尖划过碑身的符文:“本源之火还在。”他抬头看向祭坛最深处,那里有个被结界笼罩的地洞,“古籍里说,遗迹最深处有口神火泉,是九尾族诞生时便存在的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