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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窥豹一(第2页)

啐啄同时,英雄本“色”,蒋贺之终于大笑起来,两个男人的距离就这么拉近了。

警车原本风驰电掣,一路向前,待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突然右拐了。行车的方向不对,蒋贺之问:“怎么绕道了?”

何絮飞说:“领导来了,那边封路。”

开了点窗,远处鼎沸的人声便传了过来,蒋贺之又问:“多大的领导?”

“新来的市委书记洪万良,”何絮飞说,“听说今天全市厅局级的干部都去迎接了。”

“代理的吧。”蒋贺之嗤之以鼻,“都是人民公仆,何必这么做作。”

“代理的,那也是书记啊,一朝府尊,洸州老百姓的再世父母啊。”代市长常有,代书记却极少见,实在是因为原书记任上离世得太蹊跷,官方讣告写的是心源性猝死,但小道消息传得很夸张,都说是“马上风”。何絮飞一把年纪了还热衷八卦,追问蒋贺之,这“马上风”是不是真的?

“也许吧。”蒋贺之轻轻蹙眉,他来之前就被提醒,粤地官场水极深,一个“代书记”便可窥豹。

对方始终谈兴寥寥,何絮飞只得闷头继续开车。警车多绕了一段路,八月热辣的阳光经由路边茂密的梧桐筛了一回,留下一地浓稠斑驳的暗影。

差不多又行驶了一刻钟,终于抵达现场。洸州市有名的一个别墅区,叫颐江公馆,报案人是一个三十来岁的本地商人,说是一年前,他法拍下了这栋花园别墅用作婚房,一年后他与女友修成正果,于是请了设计公司重新设计装修,哪知砸墙之后,别有洞天。说着,他引着蒋贺之他们走上楼,只见二楼一面被砸了个大洞的墙壁中,满当当全是黄金与人民币,还有十余箱茅台,砌得齐齐整整。

房主坦言,见到这满屋黄金的一瞬间,确实起过觊觎之心,但犹豫再三,理性战胜人性,还是决定报警。接警而来的派出所民警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赶紧上报领导,通知刑警队前来勘察。

听罢房主讲述,蒋贺之一边指挥何絮飞与民警们将墙内的黄金与现金全部搬出,一边打电话通知周边银行,派人上门协助点钞。

电话刚刚挂断,楼下便来了一些人。还以为是银行那边快马加鞭地派人来了,没想到,蹭蹭蹭上楼来的却是几名蓝衬衫蓝领带的检察官。远没到侦查结束、移送起诉的时候,检察这么早就出动了?蒋贺之心里当即有了个答案,在中国内地的司法体系中,一般情况是警侦检诉,只有涉及贪污贿赂犯罪、国家工作人员的渎职犯罪,才由检察院立案侦查。

蒋贺之不太喜欢跟检察官打交道,通常情况下,公安都不太喜欢跟检察打交道。检察院的行政级别要高于同一区域的公安机关半级,警察权受制约于公诉权,何况来者是手执利剑的反贪局,除了纪委的,可谓人见人哆嗦。

当然检察也未必稀得跟公安打交道,公安嫌检察太装,检察嫌公安太莽,相看两厌,彼此彼此。

果不其然,几位检察官一进门就清场,表示这个案子牵涉官员腐败,办案权归属于检察院。为首的一个小检察,一米八的个头,细颌细眼,一脸高不可攀的表情。也不自我介绍,他竖着两道精心修裁的眉,劈头盖脸就问早已一头热汗的何絮飞:“你们都搬完了吗?”

“还没搬完,”何絮飞往黑黢黢的墙洞里望了一眼,擦了把汗,道,“不过快了。”

“行了,”不卖老同志一点面子,小检察不耐烦地挥挥手,“这个案子接下来由我们接手,各位可以下班了。”

一旁的蒋贺之细了细眼睛,敢情这是纯拿公安当搬运工了?但“兵油子”何副队乐得早点收工,二话不说就往楼梯那边走。

“等等,”小检察突然伸手拦住何絮飞,以一种怀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扫了他一遍,居然十分傲慢地问出一句,“没拿什么东西吧?”

“没看见执法记录仪都开着么?”这话分明是质疑公安办案还顺手牵羊,蒋贺之两步走到小检察的跟前,严声道,“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例行公事——”对方比自己还高八、九公分,垂首俯视的样子极具气势,小检察还想争辩两句,却被一个倏然响起的男人声音呵止了——

“叶远,别再说了。”

不知何时,又有一名蓝衬衫蓝领带、还戴着一副黑色手套的检察官上了楼,他站在楼梯口,很礼貌地对在场的公安民警们说,“对不起,我代他们向各位公安机关的同仁们道歉。”

一腔怒火正张弓待发,蒋贺之循声音方向望过去,只一眼,便灯熄火奄了。四周暑气腾腾,晌午愈发强烈的阳光映透别墅的珐琅彩窗,在一张苍白俊美的面孔上漫衍。

心些些发慌,手微微冒汗,这人起初与他相距三步之外,三步之后,他的心也随着沉了三下,这感觉难以言喻,好像还真应了那玩笑似的“靓到沊三声”。

更奇怪的是,这人胸前红底金字的检徽也熠熠发光,竟比周遭其他检察官的都更亮一些。那个被唤作“叶远”的小检察见了来人,赶紧向众人介绍:“这是我们领导,侦查处盛处长。”

“唷,领导啊,”来人已到跟前,目测一米八,二十郎当岁。这么年轻就是处级?以己度人,蒋贺之认定对方是个关系户,于是从一种轻微缺氧的状态中缓过来,冲这位盛处长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领导,你说这个案子归你们管,凭什么,你叫这地上的黄金一声,它们答应你吗?”

盛处长向在场的公安民警解释,这栋别墅原来的房主是荆南区区长韩恕,房产总建筑面积达350。62平方米,于2004年9月20日被查封,又于2004年12月30日,因“刑事涉财产执行”被依法拍卖。

“受理群众的举报之后,我们立即研判,监管其资金动向,梳理其银行流水。仅用不到两周的时间,就从成千上万的银行记录中挖出近百笔异常入账,完成了对相应行贿人的调查取证,成功阻止了韩恕将非法财富转移到海外,并在他企图出逃加拿大的前夜将他逮捕。”一个恰到好处的停顿,这位盛处长平静正视蒋贺之,“你觉得这个答案足够有说服力了吗,刑警同志?”

这个案子称得上是检察机关“以快制胜”的典型,纵有不甘,蒋贺之也只能笑笑,打了个响指:“收队。”

这个时候,银行的人员也来了。叶远接替了何絮飞的搬运工作,继续在黑黢黢的墙洞里挖掘。没挖两分钟,他猛一打抖,失声大喊:“这、这里有具尸体!”

一具明显经过焚烧的人类骸骨,乍看难辨男女,也没有异味传出。受贿由检察院立案,杀人则由公安管辖,目前尚不知哪个是主罪,但蒋贺之去而复返。他将木愣愣的小检察推往一边,交待何絮飞通知法医和痕检人员到场,又戴上手套,蹲地亲自勘验这具尸骸。他以经验迅速作出判断,说,死者为女性,脑后枕骨粉碎性骨折,但不是她的致死原因,她的口腔中有烟灰与炭末混合的黑色粘痰状物质,说明她是活着的时候被烧死的,尸体高度碳化,疑似使用了助燃剂。

“你怎么知道死者是女性?”明明没有尸臭,但没见过这等世面的小检察仍捂着鼻子问,“也许是身材矮小的男性呢?”

“骨盆形态,还有这个东西,应该是女士的节育环。”捡起一只烧黑了的V形金属环,蒋贺之又细看一眼脚边的焦尸,不禁紧了紧眉头。他刚才检查时,发现尸体口腔中还有一副金属的牙齿矫治器,说明这位女性死者还有可能是个未成年。谁会给一个未成年少女上节育环?这实在丧心病狂。

叶远仍问东问西喋喋不休,蒋贺之懒得再搭理对方,将手中证物妥善收集保存,又来到那位盛处长跟前,以个命令的口吻撵人出去:“我们要封锁现场了,请检察的同仁们配合工作,不要影响公安办案。”

何絮飞在背后拿胳膊搡他一下,似乎是在提醒他,说话留一线,到底是检察院的领导。但蒋贺之不为所动。

“对了,领导,刚刚忘了自我介绍,”仍管这位盛处长叫“领导”,他摘了一只手套,有点挑衅地递出手掌,“我是市局刑警支队二大队的蒋贺之,这个案子后续可能会并案处理,还请领导多多指教。”

似不愿以人命斗气,盛处长表情严肃,手套未摘,将对方递来的手掌轻轻拍开,才介绍自己道:“市检反贪局,盛宁。”

【作者有话】

①靓到沊一声,粤语,意为“靓到‘沉鱼落雁’,dum一声跌落进水里”,形容非常漂亮。靓到沊三声,是文中何副队更夸张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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