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乘月跪在地上去拾棋子,“如果其中一色棋子做成磁石的,一吸就聚在一起多好,还方便分开黑白棋子。”
沈瑕捧着棋盅蹲在她身边:“也许循环结束后,你可以去经商,售卖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创造。”
“那也不错,”沈乘月把一把棋子撒在棋盅里,“未来有无限可能啊。”
沈瑕笑笑,等她捡完棋子,又让她执了黑子:“要不要我让你三步?”
“说得好像你让我三步我就能赢似的,”沈乘月摇头,“我拒绝自取其辱。”
沈瑕微笑着落子:“如果我想让你赢,我会输得不着痕迹。”
“不必,”沈乘月问起,“你想好怎么对付那位出卖你外祖父的周大人了吗?”
“周程有一位奶兄,姓王,”奶兄,也就是奶娘的儿子,“当年周程参加科举时奶兄和他一道进京,清楚他身边很多事,是在他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程是如何出卖我外祖父的,我就要让他的奶兄如何出卖他。”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亲如兄弟,你要如何做到这一点?”沈乘月在此前的循环里,也听沈瑕提起过此人。
“每个人都有价码,亲兄弟尚能反目,何况只是亲如兄弟?”沈瑕睚眦必报道,“他们现在感情越深厚,反目时就越有趣。”
“可有计划了?”沈乘月先把目前掌握的周程情况都说了一遍,供她分析。
沈瑕挑眉:“先让山匪去劫这位王奶兄,我再及时出现救他一命?”
“不够好。”沈乘月否决。
“确实不够,”沈瑕刚刚随口一说,一见连姐姐都听得出不够好了,连忙开始认真思索,边想边说,“我知道周程的罪状,知道他的库房里有多少不该有的银子,知道他枕头下的钥匙用来开哪个锁,知道他的女婿、他的姑姑犯过什么需要他来帮忙摆平的小错。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当然不多,他不清楚我在依靠你的循环作弊,只会以为是亲近之人出卖了他。他自己做过同样的事,一定会以己度人,惶然不安,下手铲除异己。他会来查我的消息来源,而我会想办法引导、暗示他,让他以为是奶兄出卖了他,引他去对奶兄下手,我再出面救下此人。多亲的兄弟也比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一旦周程反目动手,想撬开奶兄的口便轻而易举。”
“最好再散布些谣言,”沈乘月补充,“假装皇帝要重查旧事,让周府人心惶惶,不要给周大人留下太多仔细思考的余地,只让他想着尽快灭口。”
沈瑕点头:“同时也可以利用这个谣言,说服奶兄和周程身边其他人大厦将倾,劝他们不要跟着周府这艘船一起沉没。”
沈乘月在棋盘上落下黑子:“我也能参与计划了,我真棒。”
“计划还有待完善,”沈瑕在黑子边放下白子,“但阴谋已具雏形。”
“阴谋?”沈乘月不满,“我们是正义一方,怎能叫作阴谋?”
沈瑕微微一笑:“诡计,图谋,密谋,算计,陷害,圈套,奸计,随你喜欢。”
“……”
沈瑕又思索道:“不过周程位高权重,靠一个奶兄的证词,想直接扳倒他可能会遭到多方阻力。”
“我明白,我在野史里读到过,前朝曾有宰相威胁手下官员替罪,”沈乘月回忆,“好像是那手下本也犯过王法,要么整派人一起倒,他也要丢了性命,要么他把宰相的罪扛下,宰相保证从流放地捞出他的家人,加以照顾。”
“野史?”
“管它是真是假,道理都是一样的嘛。”
沈瑕颔:“稳妥起见,要先把周程那一派所有官员都查上一遍,尤其是他的亲信,从下往上一一剪除他的羽翼,最后再来对付他这个孤家寡人。循环结束后,我就只有一次机会,一切都要求稳。只是辛苦你了,要记下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没什么,”沈乘月拍了拍胸膛,“能者多劳嘛。”
“我空有证据,却势单力孤,循环后可能要与周程的政敌合作,那简直就是……”
“与虎谋皮,”沈乘月准确接住了妹妹的话,也许循环结束后,她得给沈瑕找些护卫,暗中加以保护,“其实在循环里,我接触过一些官员,我觉得他们未必就比你聪明、比你阴暗。如果你能早早接触朝政,如果你也是朝中一员,与虎谋皮的该是他们才对,你才是那只危险的饿虎。”
“谢谢你对我的信心。除了周程,当年参与那件事里的其他人大概也不会很难对付,”沈瑕又道,“一个人犯过罪,行差踏错过,却从未得到过相应的惩罚,必然会继续一错再错。我找到他们的罪证,只是时间问题。”
“好在我们多的是查证的时间,”沈乘月对她举了举茶盏,“感谢循环。”
“感谢姐姐才是。”
沈乘月笑了笑,低头认真钻研棋局,也不知道沈瑕怎么做到的,一边思索阴谋,一边把她的黑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二十年前的证据难找,也许我不必用外公的事扳倒这些官员,”沈瑕又道,“我可以用其他罪证一一扳倒这些人,再倒逼帝王翻案。”
“好主意,官员已经倒了不少,那为维护朝堂稳妥不翻旧案的理由也不存在了。”
“我还需要更缜密的计划,不过现在……”沈瑕下了一枚白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随着长姐转述的证据越来越多,沈瑕的信心越来越强大了,不知多少次循环前,她尚觉自己根本做不成这件事的。
沈乘月其实也一样,最初她猜到沈瑕意图时,也觉得这是异想天开,一个无权无势的罪臣外孙女要撼动一个不知多少官员组成的利益团体,简直匪夷所思。
但随着她见识得越来越多,学会了从更高远的角度来看待问题,她渐渐开始觉得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在人为。
困住自己的,从来都是自己的胆怯。她拥有时间循环这个作弊利器,还畏畏缩缩的像什么话?它不就是用来做些平日做不成的事吗?仅仅利用它来嫁给心上人或是坐上皇子妃之位才是暴殄天物。
“到你落子了。”
沈乘月出尖叫:“现在让你不留痕迹地让让我还来得及吗?”
“大局已定,”沈瑕摇了摇头,“要不你再掀次桌吧。”
“算了,我也不是一定要赢,”沈乘月老老实实地落子,“再说,第一次掀桌是出奇制胜,第二次掀看起来就有些像是在耍赖了。”
两人对坐谈笑,任何人从门口经过,看到两个姑娘含笑对弈,大概都会觉得这幅画面十分安宁静好,任谁也想不到,两人轻声细语地定下了一个针对朝廷命官的阴谋。
门外经过一家三口,看到新开的饰铺子,有些好奇地驻足张望,见到门口招幌上“火药”、“爆炸”等字样,连忙牵着孩子咂舌走开了。
沈瑕扫了几人一眼,淡淡收回视线:“世事当真古怪,昨日我还在惦念着嫁人的事,思索萧遇上门退你的亲后我该如何应对,于我而言只隔了一日,却好像已经离那种生活太远太远。”
“你也是果决,”沈乘月再度落下一子,“一听说我陷入循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要利用我。”
“怎么能说是利用呢?我怎敢利用姐姐?”
“剥削,压榨,滥用,盘剥,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