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澜又不是真正的孩童,心中明白世俗和陈规的能量,以及环境的潜移默化。
但是这事闹的。。。。。看到沈潭整个人低眉顺眼的离开,不知怎地,他也难受的很,堵得慌。
沈齐父子牵着手,沉默着走回家。
面对担忧的珍娘母女,沈齐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梁大人遇到一点问题找他们过去问问,问完就回来了。
杜珍娘这才放下心,“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晚上吃顿好的压压惊。”
“审理所又不是只管刑狱,还会调解宗亲纠纷呐,亲戚么,少不了有牙齿碰了舌头,你惹我,我惹了你的时候,又不是外人。”沈齐有些好笑,“别担心,我们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不过,晚上加菜,我想吃酱肘子!”
还有心思说笑点菜,那就没大事,杜珍娘安抚了几句,让两父子进书房单独说话。
今日突遭意外,沈齐也有心叮嘱儿子日后谨言慎言,别露了自家的财惹了眼。
他从今日沈斌恨恨的眼神中发现,他家估计惹来不少眼红。好在时间还短,日后缩起手脚,哭哭穷借借债,时间流逝慢慢就不惹眼了。
他张嘴刚要说话,就发现儿子臊眉耷眼的,率先承认错误,“爹,今天的事情主要是我不好。。。。。。聘猫的事,的确是我出的主意。。。。。”
沈知澜三言两语的,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沈齐听完真是乐了,这算什么,歪到正着吗?看来这个锅,还真是自家的。
“你怎么想到这样一个主意?”
沈知澜慢慢说,“潭堂兄说斌伯父出去斗鸡,输光了家里的银子还有外债,家里衣食无着,想要偷偷攒点银子,我看他擅长养宠物,就出了这个主意,他也说好会保密的,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被沈斌伯父知道了,这才闹了出来。但是我相信,这事一定跟他没关系。”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来追究泄密原因没什么意义。你以后啊,该学着分辨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才好。”沈齐叹息道。
沈知澜抬起头,“我相信潭堂兄的为人,他不会泄密。就是退一步讲,泄密对他更没有好处,少了银子来源,我顶多不痛不痒挨训斥,他才有实打实的损失。”沈知澜恨恨道:“别让我晓得,到底是谁告的黑状!”
沈齐想,这孩子,低估了人心,诬告哪儿需要什么证据,告就行了。
沈齐反而问到:“那现在呢?你知道了出主意可能会发生的后果,重来一次让你选呢?”
“还会!”
沈知澜想了想,顺应本心的说,“只要不牵涉到家里,我还是会这么选,只是我会找一个更妥善,更隐秘的方式。一件神兵利器放在库房里,那就毫无意义,我想的主意如果不能帮助到他人,同样毫无意义。要是这中间有人告状,泄密,故意使坏,那是他们的问题,是他们品性卑劣,而不是我的问题。”
我依然一如既往。
沈齐对上沈知澜
坚定无改的眼睛,散发着空前强大的气息。
真是幼稚,笨拙,空想,纸上谈兵,能找出一百个词汇来形容他的没深没浅。
但正是这样,才显得珍贵啊!少年人比起中年人来,最可贵的就是这股敢想敢冲的气势。
非要他学着老练成熟,才是埋没了他。
沈知澜倔强的看着父亲。
所以沈齐只是慢慢的说,“希望你长大了,依然这么想。”
“现在的我,跟长大的我,都是我,做出的决定,也该一起承担。如果长大的我不服气,就让他来找小时候的我,理论个清楚吧!”沈知澜发出豪言壮语,然后又迅速的借坡下驴,“不过,我以后再干点什么,说点什么话,一定会三思再三思,把所有的风险考虑清楚的!”
他跟沈潭还没走路就认识,自认了解沈潭,所以就没想通,到底是哪儿泄的密,这不科学啊!
看他绞尽脑汁的样儿,沈齐终于大发慈悲告诉他,“这事应该是沈斌看我们家日子过得顺畅,想要趁机敲诈,陷害我不要紧,陷害你才能关心则乱么,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你这么个小不点,能出什么主意。”
!!!竟然是这里出了差错!
但是沈知澜一想到家里日渐宽松的源头,这锅,还是自个背吧!
*
梁长史处理好今日纠纷后,该安顿的安顿,该暗示的暗示,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那三位都是老滑头,心里清楚什么能说,想来嘴也会闭的紧紧的。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的赶去宗学书库,按照沈知澜的指点,从最里层书架的最底下一格,翻到本封皮都掉了一半的《宗室律例》,怪不得旁人没找到,这书怕是平时用来垫桌角的。
梁长史翻开了这剩下的半本册子,又神色复杂的合拢了。
果然,一模一样。
他想了想,果断把这书揣进怀里,带着若无其事的表情,回了审理所。
而到了审理所后,梁长史意外发现,正厅的侍卫换班顺序不太对。侍卫换班的名单需要他过目,梁长史记性好,扫过一眼都能记得七七八八,现在这个人数跟顺序明显不对。
他找了侍卫长,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人到了审理所来?”
侍卫长恭恭敬敬的说:“无人到此。”
“喔。”梁长史点点头,推开审理所正厅的门,进去了,侍卫长有心想拦,又不知道是拦着好,还是不拦着好。
梁长史在正厅待了片刻,出门时说了一句,“里头落了灰尘,记得找人去打扫干净。”
侍卫长恭敬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