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圆点移动得好快,形状拉长,“咻”地一声,落在她旁边的人身上。
军官手上中了一支箭,他狼狈地放开沈缇意,在地上翻滚着躲避。
又是一箭,带着无尽的怒气,这回正中头颅。
沈缇意的余光里有军官的尸体,身体忽地悬空,一张脸缓慢地映入眼帘,逐渐清晰。
“续玖行俭”沈缇意混乱地喊,“你来了。”
世事无常,沈缇意遇险,祝续玖并未怪罪曾恪,他只是突然变得沉默,像恐慌的情绪冷却下来,还来不及转换新的心情。
他单方面拒绝了同沈缇意的交流,离开信安时寡言,押送战犯时寡言,只在沈缇意每次腿伤要上药的时候出现。
不用旁人说沈缇意也知道,那段时间,祝续玖有多心乱如麻。
为数不多地,沈缇意打算哄一下他。
她哄人的方式也很拙劣,只是一个轻轻印在脸颊的吻,附赠一个从未说出口的称呼:“郎君,别气了。”
但这方法奏效了。
“沈缇意,”性命无虞后,祝续玖头一次说这么长的话,“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我当你知晓。”[叁]
话里还带着气,不过好歹是愿意同她说话了。
沈缇意心中接了下半句——所爱隔山海,愿山海可平。
“我可以填山海,但我不敢去找你在哪里。”
在沈缇意愣神那会儿,祝续玖已经将她揽入怀中,他伸臂的幅度很大,但力度很轻,好像怕满腔的情意会把怀里的人压得喘不过气。
终章
自背城军押送战犯回京,各地大大小小的起义军便熄了气焰。
但光凭武力镇压,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内府追回官绅欠款后,朝廷便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恢复元气。
有了湘楚的前车之鉴,哪处再闹灾患,地方官员都得掂量掂量,俱不敢再如从前一般尸位素餐。
乾元十年,大梁朝时和岁丰,大有河清海晏之势。
正值隆冬,天降瑞雪,预兆丰年。
梁元帝躺在暖阁中,不必受天寒地冻的苦,依旧病魔缠身,不得安生。
他在心中细致地梳理,想着这场急病是天意还是人为。
半晌,他低叹一声,他寄予厚望的那个孩子,终于长成了自己的模样。
在他生命的最后,政通人和的时代来临了,可惜不是出自他之手。
梁元帝勉强撑过了正月,没让百姓在新岁为其守丧。
而令朝廷上下翘首以盼的,是新帝人选。
去年是谁在为国事费心劳力,明眼人谁都清楚。
长公主恩威并济,已是民心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