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郁要是因为她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无法安生了。
不行,他决不能出事。
席英也不知道自己漂了多远,只知道要尽快找到人帮忙救荆郁,她顾不得身上的不适拔腿在河岸边的丛林里一路狂奔,被脚下的树枝藤蔓绊倒了一次又一次,腿和膝盖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疼,可是她顾不得停下查看伤口,她知道河里的人等不了。
不知跑了多久,席英只觉得肺都要炸了,还没跑到营地只看到影影绰绰林间来回走动的人影,她用尽肺部所有的氧气和仅剩的力气大喊:“快,快报警!救,救人啊!”
有人听到她的叫喊,快步跑了过来扶住失去力气的她。
席英大口喘着气,不敢耽搁一点时间,可是不知怎的就突然哽住了,字卡咋喉咙里,一个都蹦不出。
同学老师七嘴八舌的问她话,她也只看着众人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救,救人……”她也张着嘴回应,可明明想说的话,却像被静音了一般。
有人递过来一瓶水,她费力的推开,早都喝够了,哪还喝得下,她勉强试着吞咽了一口,捏着胸前的衣襟,努力冷静下来。
“荆,郁和刘帆,被河水,冲到下游,去了,快,快报警找,人救他们啊。”
“再晚就,就来不及了。”
话终于说完了,眼泪也唰地流了下来,满心的后怕与慌张再也拦截不住此时一股脑的冲进她的胸口。
因为三名学生失踪,算是特大事故,老师当机立断让班干部组织学生立马返校,他和其他几人留守这里等待跟救援人员碰头。
席英说什么也不走,她怎么能走呢,等来医护人员替她处理了伤口,本以为能撑住,可被那么冷的水泡了那么久,再加上精神上的压力,终究还是倒了。
没到晚上她就发起了高烧,晕倒之前,太阳已经西陲,还是一点消息都没。
等席英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下午了。
旁边也没个人,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手还没够到水杯就有一双手先她一步握住。
“学神,你怎么样了,昨天你都烧到40了。”
席英看到满脸担忧的杨爽,像是终于找到了希望般抓着她的手就问:“人,找到了么?”
嘶哑干裂的声音听上去像个破旧的鼓风机。
“荆郁还没,不过……你班那两个,倒是找到了。”
“人还好吧?”
看着满眼的希冀,杨爽不太想说了。
“没了。”
席英愣住。
虽然往日没多大交情,可是一个班的,平常活跃在眼前的人突然没了,而且还是跟自己一起出的事,一时间也说不上是难过还是伤心,只是觉得浑身发冷。
那荆郁是不是也凶多吉少了?
这种想法噌地窜进脑中就被她强行掐灭。
不可能的,荆郁不可能就这么去下面报到的,他也不算什么好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
他救过自己,也帮过她,他好像在自己跟前勉强算个好人。
一想到这个,一股陌生的情绪顺着神经脉络不受控制的向上蔓延,最后汇聚成一点,沉寂片刻后开始失控的炸裂,心蓦地疼了起来。
好像是被她明明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却一直被她刻意丢在角落里的箱子突然就挣开封印,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摊开一切摆在她眼前。
迟来的哀伤来的突然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荆郁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傻子在那个时候都知道害怕,他难道比傻子还傻么?
如果是自己,她会不顾一切跳下去救他么?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这样一对比,愧疚和懊悔就如昨日汹涌的河水瞬间将她吞噬的彻彻底底。
她可真是无情呢。
期间有不少人都来医院见过她,不过不是为了探视她的,都是询问当时情形的。
除了老师校领导还有救援人员甚至还来了一批她不认识也没见过的人,她的没见过是指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类人,不管男女全部一水的高级正装,谈吐不凡,行为举止处处都透着一种叫做专业的东西。
特别是为首的那个自称荆泰国际执行董事长秘书的人,跟其他的人更不一样,一副公事公办的凛然态度并没有让他得体的语言和礼貌的笑容让人产生平易近人的错觉,虽没有过分的举动,但确实给到了她十足的压迫感。
他称荆郁为大公子,特别是在了解到,荆郁是为了救她才下落不明时,甚至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非常礼貌的表示如果大公子迟迟没有消息,稍后有需要可能会麻烦她去一趟荆公馆。
荆公馆?八成是荆郁的家吧。人家家人想要一个说法,无可厚非,可她能给什么说法?荆郁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她这条命能不能够赔的?
现在她不合时宜地对荆郁的背景好像又有了新的认识,好像不是她理解的那种很有钱,只不过短短一天,她这辈子以她以前、现在甚至是未来的能力能够到的不能够到的好像都见了个遍。
而且破天荒地她头一次看到因为一件事某些不相干的人居然比自己家人出事都着急。
将感同身受这个词演绎的比她都生动。
毕竟平日里凡事只要不疼到自己身上,有几个能真的感同身受的,开始她不懂,但是后来从杨爽的话中了解到,如果荆郁有个好歹,有一大批人要遭殃,甚至委婉的表示她也跑不了。
可听了这话后,最怕麻烦也最怕惹事的她居然没有因为这个忧心害怕,此时的她是真心希望荆郁没事,无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