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博延进来看也没看叶雁禾,自己坐到办公桌后的黑色皮椅里。办公室里先前留下来看着叶雁禾的小助理端茶递水。
“行了,都出去吧。”
上位者冷素修长的手指往外一拂,几个人像海岸线上的潮水,立刻便退干净了。
闻博延坐在阔大深沉的办公桌后喝水,他的背后是一副巨幅的古典山水画。画中的景致绵长温和,古朴苍凉,也大气磅礴,气势如虹。
杯子放下,他也没有从椅子里出来,冷淡的开门见山,“见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叶雁禾献媚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事,今天不是你叫我来的么?”
闻博延道:“那是我理解错意思了?”
这话明指的是信封后留下电话号码的意图。
“其它啊我还真没什么事。还不就是为我们家岁岁的事啊。”
信封里那张照片大概是从学校某块镶嵌在墙上的镜框里取下来的。报纸就是各种校报、青年报这类报纸上剪下来的。在这些以外还有一张名信片,名信片本来应该是要寄出去的,因为装了信封,信封上一个稚气的笔迹填写了邮政编码,家庭住址,这是一封感谢信。
为什么要收集一个应该感谢的人那么多东西,其中一张带照片的校报一角有明确的答案。
收集东西的女孩子喜欢照片上的人,喜欢到忍不住用铅笔在那个人身上画桃心,画了不止一个。
“要不是那天收拾东西,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其实我们家岁岁早就认识你了。”
“她小的时候吧我跟她爸对她照顾不到位,还不知道她在学校受过欺负。也没办法,我呢要带她弟弟妹妹,她爸又天天在公司里忙,忙得经常不着家。”
“现在想想也是,岁岁这孩子从小性格就有点儿犟,她要是不愿意干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动她。唯独跟你从相亲到结婚,她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原来她还是有主见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
叶雁禾说了很多,边说就边观察闻博延的脸色,好像有所动容,又好像全无所谓。
西装冷沉,脸色静得跟他背后那副山水画一样,似有动静,又全无动静。
但是他又再一次问:“那么,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话是递到点上了,但态度又相当冷淡。叶雁禾见好就好,不再继续卖关子,余家到现在公司已经是回天无力了,余父就不是做大事的命,还整天在家借酒浇愁。
余家现在最值钱的就只有那幢气派的大别墅,叶雁禾不得不早作打算。
但她也想再留一手,把别墅卖给姓闻的。
如今余芷是越来越风光了,要是这俩人今后又搅到一起去,余芷就是再厌恶家里,她总也还姓余,到时候再想想办法把房子要回来。
叶雁禾说了卖房子的想法,但开出的价是江城的房地产市场都没有的价。
叶雁禾等着看闻博的态度,但闻博延什么态度也没有,冷冰冰地跟她说,“你先回去吧。我会考虑的。”
关系都拉到这份上了,闻博延一句话就结束了谈话。抬手就摁通桌子上的座式电话,要外边来人,送客。
办公室门立刻被人从外边打开,叶雁禾刚张开要补点什么的嘴又只得闭上。
叶雁禾被请走,办公桌上的人单手撑了额头,竹节一样的手指很用力地摁太阳穴。
用力到指节泛白,手指下太阳穴的皮肤也泛白。
桌子上待阅的文件堆得很高,用于签字的钢笔已经早摆在手边,笔帽上的一圈金属铮亮发光。
片刻后桌子上的人抬手一扫,笔被扫得砸了出去。
叶雁禾回家,一夜辗转反侧后又有了主意,因为房子她是要尽快脱手的。
余父好不容易才同意了卖房子,今后一家人安安心心过小日子,不再折腾公司,叶雁禾唯恐夜长梦多。
隔天叶雁禾的电话就打到高阳那里,高阳对跟余芷息息相关的事是不敢隐瞒不报的。
闻博延几个月以来一个字不提余芷,讳莫如深是为什么,连康武一个粗汉都明白。
但得到的回复是:不见。
“高助理啊,你可不要干欺上瞒下的事。”
“不能够,我们董事长这几天真的没空接待您,过几天再说吧,我会帮您记着这件事的。”
“……”
上公司找人是不可能了,高阳这边不派人接,公司大厅有的是空沙发安置像她这种受访不遇的人。
叶雁禾就又往御景大厦地下停车场里钻,又一次等到三更半夜才从公司回家的人。
“我今天来呢不是为房子来的。”也不得不改变一下策略,“你大可以把我看成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女人她的娘家人。”
“……”
“……”
闻博延刚下车,满身疲惫,康武柱子似地守着闻博延,防着叶雁禾。
“我们家岁岁为什么好好的不在江城待着,要跑那么远的穷乡僻壤去当什么网红。其实她是委屈呀,她在江城待的不快乐,她从小呢跟她爸爸不亲近,后来出嫁吧,也没有得到你们婆家人的爱护,还一家人都合起伙来欺负她,都欺负她。”
闻博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欺负余芷”这种字眼在他更是大禁忌。
康武绷直了脸走到叶雁禾跟前,“余小姐从来没住过南山,不存在欺负,没有的事不要张嘴就乱说。”
“什么没有,还记得就是去年的事。我在家都听说了,我们岁岁上南山,当着那么多人就让她去厨房帮忙,她又不是你们家佣人,你们给她工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