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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第1页）

裴玄澈轻抚她的脊背帮她顺气，将丸药喂给她，端着水杯在一旁目不转睛地观察她的反应。

许迦叶眉头轻蹙，虽则艰难，到底还是把药咽下去了，她就着裴玄澈的手喝了一口水，把小狗塞到他怀里，自去前朝传召政事堂的大臣议事。

等她忙完政务往寝殿走的时候，夕阳已然西斜，裴玄澈在她必经之路旁的一个凉亭中等她，小狗还在他怀里待着，见她走近，一人一狗一齐摇了摇尾巴，她的心立时便软成了一滩水。

她轻咳一声，走到裴玄澈面前让他把小狗还她，搂着小狗在他身边坐下，和小狗亲香了一会儿。

一转眼，只见裴玄澈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了他说过的那句“同样是你的小狗，我也想像它一样。”

她垂下眼睫不看他：“看我做什么？圆圆还小，才一丁点大，让你变小你也不会，难道还指望我把你抱在怀里放在膝上吗？”

裴玄澈起身半跪在她膝前，抬起眼睫注视她，心中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他才不会眼热圆圆的待遇，他与她做过比这还要亲密的事。

许迦叶见裴玄澈又看着她发呆，正要让他回神，怀中的小狗尾巴一甩扫在了他脸上，把他给打懵了。

她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裴玄澈久未回神，却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尾巴：“如果你能多笑笑就好了。”

这不是他对她的期许，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她看上去若无其事，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平静表象下的悲寂与脆弱。

“我笑的还不够多吗？”许迦叶将圆圆放下，让它自去花园里玩闹，命人传膳，今日的晚膳就在凉亭里吃。

裴玄澈从宫人手中接过帕子帮她擦手。

两人用完餐，一道回了寝殿，裴玄澈见许迦叶抬手锤了锤左肩，知道她是累着了，温声道：“你躺下，我给你按按吧。”

许迦叶心中虽有阴影，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已渐渐消弭了，回眸撞见他目光澄澈柔和，便没有拒绝，趴伏在了榻上。

她阖上眸子由着他按，以为他的按摩水平不会有多好，就当是被小狗踩背了，没想到他才按了几下，她便觉得身上松泛了不少。

背上的手宽大而温热，从肩颈按起，沿着她的脊椎一路揉按到腰部，她舒服得吐了一口气，背过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以示鼓励。

裴玄澈揉得更加卖力，使出了十八般的功夫，恨不得化身八爪鱼让她舒坦。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极有韵律，倏忽间停下来便显得尤为突兀。

许迦叶能感受到按在她腰上的手颤了一瞬，紧接着便离了她的身体，过了许久，那双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以极温柔的力度缓缓揉按起来。

她睫羽轻颤，这样的力道与手法实在太过熟悉，她反手紧紧握住了搭在她肩颈上的手，却不敢睁开双眼，虽极力克制，声线仍微微颤抖：“你是谁？”

一道温柔如春风的声音自上方传来：“阿叶，是我。”

侯爷的还魂引（三三）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调，许迦叶只觉被一股铺天盖地的寒意笼罩于其中，整颗心凉了下去。

她似乎分不清虚幻与现实了，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她已经病得这么重了。

可她还是想听他多唤几声她的名字，哪怕这一切不过是虚幻，是她疯了的实证。

李乐衍感受到手触碰着的身躯微微颤抖，动作轻柔地顺了顺她的发丝，半跪在榻边向她望去，望见她的面容时，心下不由一惊。

只见她两眼紧闭，眼泪顺着脸颊汩汩而下，脸色苍白如纸，被泪水洗得憔悴不堪，嘴唇像是脱了水的花瓣。

他连忙为她拭泪，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阿叶，你认出我了，对吗？”

许迦叶紧握住了他的手，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可她不敢睁眼看他，似乎又回到了昔日目不能视的时候，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伸手去摸索他的脸颊。

他总是纵容她的手将他摸遍，握着她的手指划过鼻梁与眼睫，指尖的触感细腻又温热，纤长细密的睫羽像小刷子一样扫在人心间。

她忘不了那种感觉，可后来午夜梦回之时，她的手每每都落空。

这一次却落到了实处。

黑暗中，她的手触碰到了一片温热，一双手紧紧将她的手包裹在其中，她的指尖向前探去，碰到了柔软卷翘的眼睫，湿意在指尖晕染开来。

她有些无措地睁开眼，撞进了一双柔和如水的眼眸，比他们初遇之时还要柔软复杂百倍，眼中的泪光如同被云层隔开的繁星，晶莹又破碎。

他望向她时，真实得不像是幻像，分明就是她的殿下，有记忆的、爱她的殿下。

可他偏偏顶着裴玄澈的面容。她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像是梦境总是取材于现实那样，幻象往往也无法凭空而来。

也许在外界看来，如今的她是个不住呓语的疯子吧，但她实在想和他说话。

“殿下，别走。”她轻声呢喃，投林乳燕般往床下扑去。

李乐衍忙将她搂住，帮她理了理发丝，安抚地轻拍她的脊背：“我不走，我会永远陪着你。”

当时他帮重伤垂死的裴玄澈指引逃生的路线时，曾向他索要过一个承诺作为报答。

他的愿望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许迦叶能过得好，她不想他走，那他拼死也要留下来。

许迦叶蜷缩在他怀里，死死攥住他胸前的衣襟，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不住地轻蹭着，试图汲取他的温度。

她的模样仓皇又脆弱，实在可怜，李乐衍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他的阿叶吃了太多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