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礼迈着长腿从里面出来,脚上的马丁靴还是我陪他去买的,他左右看了看,像猎豹一般冲到我面前,触不及防地把我抱在怀里,头埋在我的肩窝上,良久才说了一句,“等你生日那天,我回来。”
我茫然地抬头看他,懵懵地点头,看着他又如之前那般,嗖地穿过马路,开了车门就跳了上去,然后摇下车窗,冲着我喊:“北北,记住我说的话。”
我下意识点点头,这次他真的消失了,在街对面。
当时我因为情绪低落没反应过来,待我站在电梯里的时候才想起,我生日的时候是冬天,而今年的生日我满十八岁了,成人礼。
我大概懂了他隐含的意思,刚才那份沉闷瞬间烟消云散。
电梯“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脚步轻快地回了家。
几天以后,关悟也走了,小南送完回来,眼睛都哭红了。
我特别理解,只能帮忙扯纸巾帮她擦眼泪。
小南抽抽搭搭道:“虽然我知道,他们都是大人了,可我真的舍不得!”
我懂,就算没有爱情,光论亲情,我们的情感也延续了十几年了,小伙伴们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分开,然后慢慢地情感淡化也不是没可能。
小南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悄无声息地往卧室里走。
我的电话掐好表似的收到一条微信,发送人是关悟,“帮我哄哄小南。”
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多余的话,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大红包,说让我俩休息的时候去逛街。
我礼貌拒绝,但关悟执意,甚至还抛出了干哥哥的身份。
我只能勉强收下,事后我问陆礼,知不知道关悟现在是个什么打算?
陆礼只回复了三个问号。
我继续,“他和小南啊!每次小南回来心情都不好几天,虽然能理解,但失落是难免的。”
陆礼当时正在休息站里吸烟提神,顺便伸展胳膊,望望碧玺的天空,沉稳地说道:“大概和我的想法一样吧!”
和他的想法一样,难道关悟也是在等小南生日吗?
对此事,除了我和陆礼,我谁也没说。
翌日清晨,小南早早地换好了运动服,说要去楼下跑步,我问她需不需要我陪着,她像变了一个人,仿佛昨天哭的那个不是自己一般,淡然地回答:“不用,我就在小区里面跑跑,一会儿就上来了。”
我看着她挂着耳机,又把手机放在腰上的手机袋里,弯腰换了双好跑的运动鞋,旋即开门,不大会儿,我就听见电梯门叮的声音,小南下楼而去。
开学后,我很少住宿舍,算是陪陪小南,缓解她考试的压力。
一开始我并不觉得小南紧张,可在我妈妈说小南摔了好几次的时候,我就担心了,生怕考试出什么事故。
一颗悬着的心在她考完后,终于落了地,而小南脸上那颗从考试临近就开始长的痘痘,也在艺考结束后消失了。
我妈妈喜极而泣,据她晚上偷偷告诉我,那份紧张的心情,比我当年高考的时候多多了。
我笑着回应:“其实小南心里有数,只是想把考试考得更完美一点而已,你们不用担心。”
我妈叹息,最后还是语重心长道:“没有哪个家长是不担心高考的,我虽然当了几十年老师,安慰了不少家长,可临到了我自己,我依然是个新手,怀着那颗忐忑的心期盼,想当年自己还装着很冷静地安慰了王阿姨呢!结果到了我自己,照样如此。”
我拉起我妈的手,靠在她的臂弯里,“没事的,我相信小南她和我一样,越紧张,越有挑战性,只会奋力地往前冲,往那个理想的标杆地冲刺。”
我妈默默地点头。
想着已经进入倒计时的高考,我嘴上说着不用担心,其实比小南还紧张。
每天晚上比我自己高考还累,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连汪妲碰到我都一眼看出,“你这是熬鹰呢?”
我默声垂头,这哪里是熬鹰,这完全是把自己的当鹰给熬了。
小南高考那天,我们全家严阵以待。
我爸又一次穿上了唐装,我妈穿上了我和我爸挺搭的一套旗袍,不知道李奶奶又是为了什么,早早地换好衣服也来了我家。
敲门时,我们正在吃早饭,我妈一遍一遍帮小南检查笔袋,“嗯,身份证在,准考证在,签字笔在,铅笔在,橡皮也在。”
我起身去开门,看着李奶奶在家门口,手里拿着两个橘子,往里面看了看,关切道:“小南准备得如何?”
我笑着回:“挺好的,李奶奶您快进来。”
我侧身让开了一条道,看着李奶奶直奔我家餐厅,然后双手递上那两个圆溜溜地橘子,慈祥道:“祝我们小南高考顺利,万事大吉。”
这寓意,确实我们都没想到,说完就当着我们的面把那两个橘子给开了,先掰了两半送到小南嘴里,然后剩下的都给我们分了。
我妈又一遍想检查笔袋的时候,我爸终于按住了她的手,“别弄了,先吃饭,一会儿让小南自己看,我们啊,就安心地送她去考场,然后等着她出来就行。”
一连两天,我们都守在考场外,我终于当了一回家长等待学子的迫切心情,和陆礼发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心里都是慌的,生怕小南在考场出什么问题,最后弃考了。
好在那些都是偶像剧或者小说里喜欢弄的桥段,而现实生活中更多的还是焦急的家长,紧张的学子这样的场面。
我和爸妈以及李奶奶也和我当年高考时那样,找了个茶坊,依然是一壶大红袍,王阿姨和傅叔叔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在外面买瓜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