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放走她!”山贼们大喊着冲来,手中的棍棒刀枪直扑而来。
“趴稳莫动!”昭怀低声叮嘱,话音未落,金属碰击声响在耳边。
猛然间觉得腿上一阵剧痛,着了一棍,她“啊”的一声惊呼,马猛然一个盘旋飞跨,疼得她眼泪飞出。
“如何了?”他问。
“尚好。”她咬牙应着。
“嗷~”的一声惨叫,那惨叫声撕心裂肺,似是有贼受伤。春晓心里一阵快意,正要叮嘱他小心,却听一声沉闷的呻吟,几点热烫黏黏的汁液溅在面颊上。
“你,如何了?”她忙问,牵肠挂肚身子微动恨不得去看看他是否平安无恙。
一巴掌打在身上,她惊羞住口,听他嗔怪的声音气喘吁吁道:“不是我,是贼伤了!”
随即一声断喝:“看剑!”
嗖的一声,头顶一阵风兜过,绝不是剑影,而是棍棒打空,噗嗤一声响,她眼前马蹄下躺倒一具贼人尸体,马蹄踏裂了贼头向山道上飞逃,无心恋战,身后一阵追喊声:“抓住她!站住!”
“走!”昭怀打马挥剑冲杀出一条血路狂奔而去,身后呐喊追逐声渐渐微弱,只剩风声呼啸入耳。
“珊瑚,珊瑚还在贼人手中!”
春晓惊得大嚷,声音却淹没在耳边呼呼的狂风中,她急得泪如雨下,那弱小无依的珊瑚,自幼被瞎眼的老母卖到驸马府换几个钱去养活年幼的弟妹,前些时珊瑚母亲得了风寒,她还曾私放了珊瑚出府探望,回来时带给她一串火红的石榴花链,是珊瑚瞎眼的老母一枚枚精心为她串制感谢她的这小主人的仁慈好心。
啪啪两记巴掌狠狠拍在她臀上,“闭嘴!想贼追来吗?”低声的恫吓。
又羞又急她哭出声,随即被这威吓惊得闭嘴,呜咽着,只听了风声在耳畔悲鸣,珊瑚,珊瑚……
马终于停住步,她周身骨头如被颠散,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呕吐,却觉得渐渐的后背上沉沉的,那身躯压在她背上,压得她难以喘息。
她面颊一红,惊羞得想去推开他,却听到断断续续的呢喃,虚弱乏力:“得罪,稍候,容我,喘口气,伤到……”
“殿下负伤了?”春晓头脑嗡的一空,立时想到那场暗夜中的混战,那些大汉绝不像寻常山贼,多是有些武功,看似勇猛,众人围攻昭怀一人一马,他马上还有她这个累赘,自然是寡不敌众。手中兵刃只一柄短剑,怕更是未出手就逊了一筹。
“殿下,你伤得可要紧?”她急得哭出声,负疚惊惶,他反是咯咯的笑了几声,气息微弱:“表妹……粉嫩嫩,山大王,山大王要娶做……做压寨……夫人!”
那声音含笑顽皮,断断续续,喑哑中含着无限温意。
如此性命攸关关头,他还有心玩笑,哭笑不得,她只觉得背后暖暖的,那淡淡的兰草香气润在潮凉的夜风中在鼻间挑弄,她急得喊他:“殿下,你可还好?下马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他呻吟几声,没了言语,她惊急得不知状况,只剩了哭喊。
“殿下,殿下……”
无人回应,一只胳膊无力的耷拉在她颊边,她慌得周身打颤,咬紧牙几次鼓起勇气,才试探着伸手去牵那只无力的手,冰凉,不是澜哥哥的手温润,指间有舞刀弄棒勒马扬鞭磨出的茧,但却是那么的宽实。
“嗯?”他轻声嘤咛般,却没有言语,山风呼啸,马背上他伤势不轻,不能如此将就一夜,静静等了冻死。
她握紧他的手低声呼唤:“殿下,锦王殿下,你醒醒,打起精神,下马可好?”
无人应她,那呼吸声渐弱,身后再无一丝动静,只偶尔觉得握在手里的掌心偶然一颤,令她一阵惊喜,如流星划过天际,随即又一阵黯淡。
这该如何是好?春晓双腿发麻,似不属于自己,但更担忧背上伏住的他的安危。他是生是死,他伤势如何,他如何一动不动?
“殿下,殿下!”她轻声唤,没人作答,风声在耳边嘲弄,似哭似笑。
她不敢乱动,若挣扎起身,他从高高马背跌落,岂不危险?若她不动,一夜风寒怕也夺去他的半条命。天哪,如何这般的境遇?
正在绝望间,身下的大宛宝马绝尘驹咴咴的长鸣,甩甩头,忽然前蹄一蜷,后蹄一躬,麻利的卧倒在地。
春晓一阵喜出望外,只觉得四周景物矮去一截,伸手轻而易举扶到地面,是地面,潮湿微冷的土,山石,草窠……“卧槽马”难道就是如此?这大宛名驹果然名不虚传的通灵性。
春晓忙试着抽身,一点点翻转身子扯出被他压住的菱花裙爬下马,扶着昭怀渐渐挪下马背。
马背上一片湿毡,粘粘的,是血!
也顾不得许多,趁了隐晦的星月暗光,她一点点查看他身上的伤。
血,那粘热的血在他腰间,摸上去一把腥红,她急得撕扯开他的衣衫,不顾避讳,他后腰上深深一道刀痕,血依旧渗出。
春晓撕扯自己的裙幅,为他包扎止血,她望着自己一手的鲜血,心里一阵悲凉。
他不会有事吗?他如何昏迷不醒?莫不是流血过多,该不会断送了性命?
帝王贵胄,竟然为救她送命,昭怀明明是随了长公主等人行走在前面,如何的他独自回返来救她?百思不得其解。
抹把泪,她想为他寻些水来喝,四下漆黑,只听到流水潺潺,似有山泉。
她将昭怀依偎在绝尘驹身边,叮嘱绝尘驹说:“我去给殿下寻水,你可也是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