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野如何就是埋没?疯爷爷就在山野独来独往悠哉乐哉。”昭怀一语出口,就见父皇脸色沉如铁灰,不敢再多言。
第二日,太宗同明驸马对弈,梧桐树下,浓荫遮去日光。
春晓在一旁伺候,全神贯注在棋局,却不知昭怀父子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不时拈了胡须打量她,她慌得避开眼神,反有些心神不宁,那目光始终不离左右。
“春晓,荣妃娘娘也爱抚琴下棋,听人提起你的才名,想要一见。朕近日回宫,想带你去见见荣妃,可是妥当?”太宗问的谦和,昭怀也不由一惊,随即喜不自胜,父皇竟是父皇,巴掌打得疼,心里还是疼惜纵容他这个儿子的,昨夜还恼得不依不饶的打他,今天竟然应允带晓妹去见母妃了。
昭怀心里一阵感激,母妃雍容大度,却最能劝说父皇。他心仪的女子,母妃见了也定然喜欢,爱如己出。有母妃从旁劝导父皇,怕这亲事就能玉成了。
他向春晓递个眼色,带了调皮,春晓望他一眼,满是顾虑疑惑。
起身前,春晓回驸马府收拾行囊,就听说澜哥哥也要回京城。
二姐若英抱了琉璃猫在一旁尖酸刻薄道:“总算攀了高枝,该不要跌下来,要跌就跌得狠的。”
她故作糊涂,自珊瑚的惨剧后,对驸马府一日也不肯多留。
“荣妃娘娘喜欢什么颜色?什么花样?”她小心的问,昭怀却贴在她身边温和的答:“昭怀喜欢的,母妃都是喜欢;春晓你喜欢的,昭怀便会喜欢。”
这甜言蜜语听来悦耳,她嗔怪的啐一声,抿了唇侧头笑望他,他目光中殷殷的满是期盼憧憬。
这怕就是情缘,追寻许久以为月老牵定的红线,到头来发现所遇非人,转身时却发现真正等待的人就在身边。
明驸马府在京城也有府邸,也是春晓的家。
爹爹亲自带她进京散心,只是澜哥哥住回了聂丞相府,恰也避嫌。
春晓初见荣妃时是在进京的第三日。
她鸭鬓轻挽双髻,硕大的淡粉色折枝牡丹斜插发髻,没有步摇金翠,淡施脂粉,额前沾一枚火红的石榴花瓣,淡扫的蛾眉间一点艳丽更添妩媚。
宽松的菱花裙,淡黄色轻纱小襦,曳了条绘彩银丝披帛徐徐登堂,虽在宫娥身后给荣妃娘娘请安。
“抬起头来。”轻柔的话音带了几分悦耳的甘醇,不过一句话,她深悬的心微微放下。
缓缓抬头,堂上坐了一位高贵端庄的皇妃,美得令人惊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荣妃娘娘?
春晓曾听人提起,荣妃娘娘深居浅出,不喜热闹,很少有人见过她。只曾听说荣妃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一见春晓竟然微张了口痴愣愣的望着荣妃说不出话来。
淡扫蛾眉,嫌却脂粉,眉眼生动如天人,风韵卓然,无法描画,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自家亲眷,不必多礼,近前来吧。”谈吐时那声音珠圆玉润的动听。
春晓起身,却仍不免几分心跳,在偷眼望去,荣妃娘娘身边立的竟然是昭怀。
如今的昭怀已经换了一身华服,如驸马府初次搜府邂逅时的那副锦衣绣袍,飘逸洒落,同几日前判若两人。她极力去回想那罢爵前的锦王英姿飒爽的神采,即便此刻立在荣妃身边笑望她的锦王衣衫华贵,却少了几分昔日的鹰扬跋扈,多了分谦和。
“听说你救了三殿下的性命?本宫该是好好谢过你才是。”荣妃开口道,谦和的样子,她少了几分紧张,靠近荣妃身边。
荣妃含着笑,细细打量她,赞一句:“真是个可人儿,难怪麟儿这冤家对你念念不忘,吵闹了要本宫一定见你。”
春晓娇羞的低头,正寻思着如何应答,殿外一声禀告:“皇上驾到!”
春晓忙跪迎,荣妃去拉了她的手一道迎出殿外。
太宗阔步而来,步伐中有几分风风火火。
昭怀几步向前跪拜,太宗见荣妃牵了春晓的手,不由呵呵笑笑道:“便知道你会喜欢这丫头。盼星星盼月亮的巴望有个女儿,可惜天不遂人愿,单单生了麟儿这顽劣的孽障让你我操尽了心。”
再看昭怀,不服的鼓鼓嘴,任性的样子。
进到殿里,荣妃牵了春晓的手提议:“皇上,看春晓可生得同妾妃有几分像?妾妃如何看,都觉得她像得很。”
“喔?爱妃这一提,朕倒是觉得有几分像。”太宗附和。
昭怀正在得意,对春晓偷偷挤眼,春晓羞答答的不敢抬头,却听荣妃一句霹雳天惊般的话语。
“皇上,这姑娘妾妃爱得很,不如就收做义女螟蛉,慰藉这段未了的心愿罢了。”
“母妃!”昭怀一声惊呼,始料未及。
春晓也愕然无语,抬起头惊望眼前的变故,头脑空空的,似不知是梦是真。
“甚好甚好,正合朕意!”太宗应道,笑望春晓时,昭怀撩衣跪地乞求:“父皇母妃,此事不妥!”
进退维谷
“放肆!”太宗一声叱责,佯怒了沉下脸威慑昭怀,心里也暗叹这麟儿抛在凤州不到半年的光景,如何变得如此大胆,竟敢出言顶撞冒犯龙颜。
昭怀忽闪了黑白分明的眸认真道:“父皇母妃有所不知。数月前龚大人的公子曾向三表妹提亲,请来人一合八字,才发现三表妹的八字硬,非是帝王龙脉不能克住迎娶得。若是寻常官宦人家娶了,便是克夫克子,龙子龙孙娶了,反是如虎添翼大富大贵了。父皇执意要替昭怀认个妹妹,也不该是孩儿多嘴的,只是这样一来岂不坏了春晓妹妹的终身大事。昭怀不娶表妹也就罢了,父皇此举岂不让昭怀的兄弟们也不能娶表妹,生生逼了姑爹的掌上珠去做尼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