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知道这究竟是谁的手了。
是那个附身了谭心桐的神仙。
脑子比身体反应更快,我随手抓了个石块,扑过去往那只手上一扎……但它比我的速度更快,猛地一拽,把于知行直接就拉进了缝隙里。
我扑了个空,撑起身体,连忙跑向缝隙的方向。于知行睁着眼睛,我想他应该是清醒的,我还有机会救他。我扑过去伸出手,但于知行根本没有伸手,他甚至没想拉住我。
他被拖进了缝隙之中。
与此同时,伴行而来的是猝不及防的余震,我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那道缝隙像人闭紧了嘴巴那样,似被操控,在余震的数秒钟内,地面上的宽阔裂缝合拢了,只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缝隙。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剩下了。
脑子特别乱,头晕眼花了一阵子,我忽然想起刚才的情形……
他被拉下去前,看了我一眼。恍惚间我只感觉这只是他自愿的。
我不知道有没有猜对,脑子仍旧浑浑噩噩的,失望的情绪涌了上来,我脱力倒在地上,整个人特别疲惫。我知道自己应该李如玉去镇上的医院,还是强撑着坐起来,拍了拍李如玉。
“你还能动吗?”我问他。
“我试试。”他说话有气无力的,还是呲牙咧嘴的坐了起来,“嘶……我这个腿……”
我对他比了个手势,从兜里掏出手机,“看样子我们得找别人帮忙了。”我滑开手机屏幕,上面亮了一瞬,有几个未接电话,有李如玉他爸的,有我同学的,还有于知行打给我的。看时间来说,打过来已经有一阵了,这地方信号并不太好。
“严渊,你……”李如玉忽然说,我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落在我的胳膊上,上面的衣服湿漉漉的,半干不干,是于知行的血。
我摇摇头,“不是我的血,这应该……”是于知行的。我本来想这么说,但是迟钝的痛觉沿着胳膊蔓延开,才意识到,自己也流了不少血。
“应该没事。”我想对他这么说,但是视野范围内的东西仿佛颠倒了个,我控制不住自己倒下去,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李如玉用我的手机联系了救援队,他对外称是回老家祭祖结果在山里被陌生人打劫。当然,办案人员找了很久也没看见所谓的“劫匪”,倒是附近的溶洞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可惜一无所获。我醒来后,身边只有李如玉,他默契地没有提谭心桐的事情,我也没找由头提这件事。李如玉身上有一些外伤,这造成了他的失血,骨折是另外的问题。他经常锻炼,所以表面上比我精神状态好多了。
我记得很清楚,于知行被一只手拉进了裂缝中,那应该就是谭心桐的壳子,它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呢?是在最后的时刻报复于知行吗?我想不到答案。
我问过李如玉有没有看到于知行,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地面上的裂缝甚至不能证明什么,就算上报也只能是失踪。搜救队在山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野人,他们不能判断那是什么,但我和李如玉都清楚,那就是异化的镇民。祭坛完全毁了,
镇上的神像被于知行毁的差不多了,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我们都是安全的。甚至说,只要离开的山溪镇的范围,不管它之中发生什么事,也很难影响外界。
闲话不多说,已经过了两天。这期间那些奇怪的东西没有再出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医院内的嘈杂声音传入耳朵,茫然间有种不真实感,这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吗?我不知道,我和李如玉在病房里互相对视一眼,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跟我说,现在中午了他先去买点饭回来。我跟他说你歇着吧,毕竟你是病号而且还骨折了。
之前的事情还让我心有余悸,但在医院里,人来人往的,之前的记忆似乎也被冲淡了,似乎连时间流速都正常了许多,镇上的一切似乎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模糊不清,镇上人的脸我都快忘记了。要不是我知道根本没过去多久,还以为可能已经过去一两年了。又或许这是镇上对我记忆的影响……我不知道对不对,也或许永远不知道了。
我去隔壁楼的食堂买了两份饭,刚付完钱,就见李如玉在微信上发表重要讲话,说必须要高油高盐汉堡薯条披萨炸鸡……
我回他说,我可以在豆腐脑里多放几勺香油和酱油。
他回了我一个嫌弃的表情,我笑了一下。
但实话是,我并不开心。
我还是会想到于知行,他从我的眼前消失了,掉进了地缝中。我不清楚他还能不能活下去,又或者说活下来的还会不会是他自己。我又想到了镇上的镇民,他们想献祭掉别人来向神仙求救,然而这只是个伪命题,毕竟最初的痛苦甚至都是神仙带来的,神仙又怎么会救他们呢?村里那些“人”自救的设想根本不可能实现,或许神仙消失了后,那些“人”的痛苦才会结束吧。但那些镇民真的会放弃自救吗?我晃晃脑袋,把思绪清出脑子。
我带着食物回到病房,拧开门把手。李如玉躺在床上,他抬眼看过来,忽然间愣了一下。
气氛有点奇怪,我想走过去问问他为什么。
这时候,我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两下我的肩膀。
我回过头,“你……?!”
于知行回来了。
我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因为我看见于知行似乎有点犹豫。我有很多话想说,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我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递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