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马道上,兀真和乌尤也带着骑兵赶来了。
“不许后退!”兀真恼火地喊着,“投石机只能远程进攻,想活命就往前去!”
乌尤也在后扬鞭威慑,逼得那些畏惧的步兵重新跑了起来。
但这种被逼出来的气势是脆弱的——冲到营前的瓦丹人惊恐地发现,木栅之后又推出了一架床弩。
架在上头的重箭寒光闪烁,一发就让冲在最前的士兵开膛破肚,血溅三尺。喊杀声顷刻又弱了半截,瓦丹人虽围了营,却不敢贸然近前,只能装模作样地抵御箭楼上疾发的箭雨。
兀真在后面气得咬牙,见床弩迟迟未发第二支箭,便高声喊道:“都怕什么?他们的重箭数量有限,摆出来不过是虚张声势!抓紧攻营,先入营者受上赏!”
于思训轻笑一声,在瓦丹人好不容易攒起一点勇气往前涌时,第二支重箭发了出去。
惨叫声响作一片,于思训用瓦丹话道:“与其猜我有几支箭,不如猜猜营中还有几架床弩。”
他表现得实在太过镇定,兀真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不管于思训这话是真是假,他们现在已经错失了攻营的最佳时机。
他原本的计划是趁着巴图尔在前线吸引战力,带着寒蝎族深入敌后,打朔西一个措手不及。最好能速战速决烧了后方大营,赶在在白头关察觉之前,从燕云坡迅速撤离。
但现在这形势明显不对,朔西大营竟提前做了布防,说不定白头关也得到了消息,正在前往燕云坡的路上。
如果大营一直久攻不下,等燕云坡关口被夺回,他们就回不了瓦丹了。
等到第三支重箭架上来后,瓦丹士兵已开始畏缩不前。兀真虽然不甘,也只能愤懑地作了决断,调转方向道:“撤!”
然而他们才回过头,就见后方不知何时窜出了一支兵马,挡了他们的退路。
卫听澜竟去而复返。
他原本是想带着四百人抄近路支援燕云坡,但在岔道口遇到了白头关的传讯兵,得知他爹已经带着玄晖营去了,去前还下令要他严守大营,他就听话地转道回来了。
没想到这般巧,正好把兀真包了饺子。
瓦丹人不知内情,还以为朔西是提前设的埋伏,个个都变了脸色。
卫听澜只愣了瞬息,很快反应过来,高声道:“兀真在此,别放他们走了!”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双方彻底混战起来。
瓦丹人已乱了阵脚,卫听澜几下就杀到了兀真跟前,被一道重鞭截住了路。
他侧身一避,对上了乌尤鹰隼般的眼睛。长鞭卷着凌厉杀意袭来,卫听澜被迫后仰躲开,只能放弃兀真,专心应付乌尤。
两军战在一处,营地中的投石机和床弩就没法用了。
于思训果断下了令:“陷阵营听令,随我出营围剿兀真!”
大营中本就有朔西将士留守,陷阵营是额外的战力。眼下是除掉兀真的大好时机,不冲出去拼一把,太可惜了。
营中战鼓敲响,木栅被撤到两边,留守的陷阵营将士跟着于思训飞驰而出。
祝予怀登上了云梯,紧张地观望战局,忽然瞥见队伍中有道显眼的银光——谢幼旻提着银枪,竟也跟着出营了!
谢幼旻是奔着截杀兀真去的。
陷阵营主力从后方包抄瓦丹,他却孤身窜进了山林,快马加鞭地从战场边缘绕了个大圈,目标明确地从林间俯冲而下。
“就你小子叫兀真是吧?!”
长枪抡出一道银色的残影,正想往山林逃跑的兀真吃了一惊,慌忙抬刀抵挡,弯刀和枪身“铮”地一声擦出了火星。
兀真问:“你是谁?”
谢幼旻喝道:“你管我是谁,记住我的枪就行了,看清楚,这叫寒英十二式!”
他出枪迅疾,一招比一招更狠,打得兀真措手不及。乌尤远远看见了,想转身来救,却反被卫听澜寻着破绽,一刀刺中了臂膀。
乌尤额上青筋暴起,竟不顾伤势,抬手捉紧了他的刀背。
卫听澜拔不回刀,眼看长鞭朝自己抽来,只好弃了环首刀,一屈身避开攻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乌尤得了短暂的喘息,转头就朝谢幼旻去了。
谢幼旻边打边骂,兀真听到“寒英十二式”,已经明白过来,神情也变得嘲讽:“你是江敬衡的人?”
谢幼旻恼火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直呼定远伯的名字!”
兀真笑了:“我不配?你们北疆的战神,在拓苍山里只有给我当狗的份。”
谢幼旻的怒火蹭地窜起三丈高:“你找死!”
寒英十二式是定远伯独创的枪法,他承袭了这枪法,心里就把定远伯当作了师父,绝不容许旁人辱没寒英枪的主人。
谢幼旻打急了眼,没提防身后,只依稀听见卫听澜吼了一句什么,下一瞬铁鞭的寒光就扫到了眼前。
谢幼旻浑身一凛,本能地横枪阻挡,谁料那长鞭牢牢卷住他的兵器,把他连人带枪拽下了马。兀真当即俯身一刀,要砍他的脑袋。
卫听澜来不及救,几乎喊破了音:“快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有什么暗器破风而去,啪地打中兀真的手背,割出一道血痕。
一枚沾血的铜钱咕噜噜滚到了地上,兀真愕然抬头,又一枚铜钱刚好直冲他面门而来,他惨叫一声,松开弯刀捂住了自己的脸。
那铜钱竟如刀刃一般锋利,削去了他脸上半块肉。
卫听澜顺着望去,只见庞郁策马而来,指尖拈着第三枚铜钱。乌尤见势不对,飞身挡上前,卷起谢幼旻的银枪猛地朝庞郁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