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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徐平卿心道，亏她还算有点良心，也不枉他在这苦求了几日。

他转而看向裴惊蛰，眼神略带挑衅，就见一直有些死气沉沉的裴惊蛰不知何时抬眸，一直盯着殿门那抹迤逦的身影，直到再看不到。

徐平卿看得出来，裴惊蛰早已支撑不了多久了，他本就是个文官，加上上次被他揍得不轻，这场持久战里，徐平卿有信心成为赢家。

光凭赵棠今日来给他打伞，而不是给更为虚弱的裴惊蛰打伞，徐平卿就知晓，自己的胜算更大。

他此时身体也早已乏累，连着几日的不吃不喝让他有些头脑发昏，用能让裴惊蛰听到的声音说道：“你该知难而退，何必与我过不去，若是因你的举措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会恨你。”

裴惊蛰身子微微晃动，他当然知道，但还是想尝试一下，即便需要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你不会懂。”裴惊蛰说。

徐平卿往日就常说裴惊蛰名声在外，满京都的妙龄女子都为他折腰，这是多令人艳羡的事。

裴惊蛰并未觉得这值得艳羡，她们所看中的，无非是他被家族调教出来的温和谦逊的性子，是他样样全能。

但那都不是他本身想要的，在他刚开智时，就生处在忙不完的课业中，整日学习到三更天，一日只睡两个时辰，哪样功课不行，就一直苦练。

在本该玩闹的年纪里，裴惊蛰却被几个夫子围坐考问不同的问题，答不对就会用戒尺抽打掌心，他的手心时常红肿，密密麻麻的痛。

哪有什么天才？不过是裴家为了继承，调教出来的继承人选罢了。

在他恪守规矩，从不敢逾越的枯燥生活里，他看着徐平卿与人相谈甚欢，高兴了可以仰天大笑，生气了可以直接开骂。

真要羡慕，也是裴惊蛰羡慕徐平卿，羡慕他能随心所欲，喜欢一个人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去追逐，不用顾忌世人的眼光。

渐渐的，在他十七八的时候，族中就安排了他和不少世家女子约见，都指望能有他相看顺眼的，日后能作为裴家主母培养。

裴惊蛰对谁都谦逊有礼，博得了那些世家女子的好感，可看着她们娇羞回避的眼神，又都觉得索然无味，甚至生出了几分怜悯。

对，是怜悯，明明都是被当作联姻的棋子，都是身不由己，她们却深陷其中，甘之如饴。

赵棠是他见过的很不一样的女子，像是他的相反面，她贵为公主，却不受重视，甚至从出生就被定下要送去和亲。

起初，裴惊蛰和她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会从他人口中听到她歹毒行径的只言片语，对她并不喜，甚至算得上反感。

直到赵棠出现在他身边，她在经过自己时崴脚，裴惊蛰顺势扶住她，赵棠便往他怀里栽。

她模样很隽丽，像是出水芙蓉一般，一双小鹿般清澈的眼神望着他。

裴惊蛰却一眼看穿了她的伪装，经过他时摔倒的招式，在赵棠之前，有不少女子都用过，这么低级的手段，真的很明显。

但他还是温和的、假装毫无察觉的，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受伤，他能清晰看见赵棠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得逞的笑，像狐狸一样。

裴惊蛰心想，赵棠脸上根本藏不住事，这么傻的人，真的像外人说的那般恶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