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行程便是此行所获与耗费,随着一个个数字与建设的工坊自折子上化作现实飞出,朝堂上偶尔出现吸气声。
光是黄金白银已让人侧目,更别提还有海中珍珠、热带香料、玛瑙玉石等物,这好似就是单纯的数字,而非实物!
此外还报上来自他国商贸中所得,远洋海贸的商税颇多,除却真金白银就是用货物抵税,因而可以从册子上听出诸多国家的产物。
吕宋岛不过区区一海岛,竟能从中获利如此之高!已经有人听得双眼放光,心下盘算着如何在吕宋岛安插人手,从中获利。
然念完这些便是建设花费以及此行损失,同样是一船一船的损失。战争中没能出现大规模的伤亡,反而在海贸途中出现,可见远洋海贸的风险之大。
奈何利益当头,黄金白银迷花的眼哪儿能再看下去伤亡情况,个个自信认为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自己应是剩下那个大赚特赚的幸运之人。
建元帝一早收到的黄金原矿入了内库,此刻看这些东西入国库早已是心无波澜。太子本人倒是跃跃欲试,不过在想到先前的投入时,心中不免敲起退堂鼓。
江无眠能赚钱不假,可他也能花!花起百万两的银子来丝毫不心疼,好似扔下去的是石头一样。
随着船只上的箱子清点干净送入国库,早已得了消息的朝臣也松了口气。尽管早就知道江无眠格外能赚,但东西还是入库了最为放心。最后一箱黄金送入,这场庆功仪式方才算是告一段落。
吕宋战争之中,黄延和和江无眠自当是首功,然而两者短时间内升迁不得,只能暂先攒一攒,且建元帝出于私心,也是让人再压一下,最终只是赏了大批田地与金银,还有京外庄子山头等地。
出手格外慷慨,看得人眼红心酸,但无论如何心中都很清楚一个事实,出海海战格外险峻,一不留神可能命都留在大海上,找不到全尸。
江无眠有此功劳,得此赏赐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若是放在自家后辈身上,不给个实权官职说不过去。江无眠嘛,他已是能做到当前能做到的最高之处,再向上走便是入阁。
然如今阁老人满,暂时没有填充的必要,所以众人都在等候时机。
从谢门中人的动静就能看出,他们正在积蓄力量,铆足了劲将江无眠送入阁内。
最大的阻碍反而是建元帝,建元帝不放谢砚行告老还乡,那江无眠便不得不在左副都御史位子上待着。
朝堂上谁都看得明白,建元帝此举是为太子争取时间。他还太过年轻,算不上合格的储君,当年也没人教导他如何做一个太子,如今只能缝缝补补。
为此,只好一拖再拖,等建元帝退位当日,便是谢砚行告老还乡、江无眠入阁之时。
可内阁中的三位阁老真能如江无眠所愿吗?
伍陵虽与江无眠有过同盟之情,可在权势争斗之中,这点情谊又算得上什么?伍陵当年与余尚书交好对抗韩党,如今二人入阁之后,缓缓生出间隙,关系不复从前,何况是势头正猛的江无眠?
不过江无眠倒是不担心此事,入阁是迟早的事,就算有人阻挡,也不过是让他费心算计一下而已。何况,就以内阁三人的关系而言,矛头还没指向江无眠,就要发生内讧。
因此,江无眠着什么急呢,他的当务之急是去见恩师,并将师娘托他带来的家书送到恩师手中。
碰巧当日休沐,白楚寒一早也来了谢砚行处,师徒两人正准备用饭,听门外一阵动静便知是江无眠到了。
谢砚行喝着养生茶,人上了年纪,不敢再喝酒也不敢喝浓茶,只能喝点养生茶润喉,他一见江无眠就笑道:“岭南时你没晒黑,去了吕宋一年半载的,竟是黑了一圈。”
江无眠眼睛一酸,曾经岭南时恩师还能喝酒吃肉,一顿两三碗饭,身形胖了几分,不过几年竟是成了瘦削的小老头。
感怀片刻,江无眠便拿出师娘的家书。谢砚行顿时放下手中的茶盏,擦了几下手才接过信。
江无眠坐在下首,与白楚寒先行说了师娘情况,“师兄去了松江府之后,师娘便计划进军江南报业。我来时,师娘已被师兄接过去住着,松江府内也多了一处书坊。”
尽管江南有自己的报纸,且文风昌盛,但书坊不走寻常路,预备出江南相关的游记、风景等刊印本,还招人研究绣像、画像印刻等等,事业蒸蒸日上。
这封信都是忙里偷闲写的,不过这事儿不敢让谢砚行知晓。
白楚寒笑眯眯听着江无眠吐槽岭南和吕宋岛上的奇葩事,目光一寸寸扫过师弟面容,的确是晒黑了些,但目光更加明亮风采更胜往前。
前些年他尚要担忧师弟做事太过不近人情,被当地官员百般为难这等事情发生。
近些年师弟做事越发有分寸,在当下朝堂之中和所坚持的道路上找到平衡点,处理起人情往来与官场潜规则时越发游刃有余。
此行岭南更加克制,不像是当年一杀便是整个道府州县的大减员。现在完全能做到杀鸡儆猴,既能震慑有异心之人,也能留够做事之人。
“……吕宋岛作为补给之处,往来人员众多,日后港口发展起来,与岭南相比,两地潜能只怕不相上下。”江无眠道,“不过此地更为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作为对外的第一道海上防线,能观测来自海外的风险。”
恰巧谢砚行看完家书,招呼两个徒弟一块去用饭,有什么话边吃边说。
他也要给江无眠补补课,关于北部突厥的处理方式、更北部的敌人、边塞前哨等等,两地都作为大周的边防,肯定有共通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