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本就是站在阶梯口旁交谈,自然引来了其余人等的侧目,好在这里面坐着的都是些熟面孔,见柏夫人一摆手,又纷纷重新低下头去,忙起了自己的事儿。
温言见柏夫人没再有所表示,便顺从地跟着领路的伍弗往所指的隔间内走去。
柏清河抬脚便想要跟上,被柏夫人一把拦了下来。
“你跟什么跟,这隔间只能由雇主独身前往,你屁颠颠地去个什么劲儿,”柏夫人翻了个白眼,将自己这便宜儿子给推到了一边的空位坐下,“跟个没断奶的孩子似的,害不害臊。”
柏清河:“……”
“你也听到了,这千金台你娘我还是说得上话的,你也不用担心了,有这花不完的闲心,还不如来跟你娘我聊聊……”柏夫人跟着坐在了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问道,“你和这名叫温言的如意小郎君是在哪儿、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柏清河:“……”
得,这是准备要开始盘问的节奏啊。
柏清河对上了他娘的视线,知道这问题是不答不行了,这才仔细思索了下,有些含糊其辞地说道:“之前在成人宴上……认识的。”
柏夫人循循善诱道:“然后……?”
“然后……”柏清河舔了舔嘴唇,回忆在脑中转了一圈,发现这其中实在是没几件事儿能拿出来说给长辈听的,只好生硬地转了话题,“娘,你还没说你跟这千金台是怎么回事呢,竟然滴水不漏地瞒了我这么多年。”
柏夫人嘴巴一撇,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哼声。
“倒也不止是瞒了你,”柏夫人说道,“其实这事儿也就你爹知道,你哥到现在都还没听说过呢,你等下回家后说话记得瞒着他点,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啊。”
柏清河:“……”
“哎呀,毕竟我都已经从良了这么久了,”柏夫人眨了眨眼,“英雄不提当年勇嘛。”
……得,还真给她说出套道理来了。
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地搪塞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隔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东西我们收下了,之后若是有消息,我们会及时送去柏府,”伍弗扶着门,“温公子慢走。”
温言一点头:“多谢。”
柏清河和柏夫人走上前来,粗略一听,便知这事儿算是成了。
柏清河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
“好孩子,既然事儿办完了,等下便随我们一同回柏府吃饭吧,”柏夫人笑着拍了拍温言的肩膀,根本没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又接着说道,“小郎君我跟你说,今日柏清河他爹正好在府里,老柏做饭可好吃了,趁着机会让他多烧两道,咱们饱个口服。”
“小郎君”这称呼不知怎么的,就这么被稀里糊涂地沿用了下来,可温言已经无暇关心这种小事了,一想到对方口中轻飘飘说出的话,便忍不住心惊肉跳。
他是何德何能,竟然还要让柏将军亲自来烧菜招待他!
等到时候见了面,知道了彼此身份,柏大帅能忍住不把他的腿给打折就算是不错了!
温言求助地朝后看了一眼。
柏清河两眼望天,嘴角挂着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意,表示爱莫能助。
温言:“……”
呵,要是这幸灾乐祸的表情能再收得快些,就更真了。
后觉
温言求助无果,柏夫人本是坐着马车来的千金台,这会儿干脆连马车也不坐了,几人就这么沿路走沿路看,好歹算是在天黑之前溜达回了柏府。
“老柏他人呢?”柏夫人一回府中,便见着了端坐在前院喝茶的柏清舟,立马笑着凑了过去,“清舟啊,瞧瞧我带谁回来了?”
柏清舟闻言抬头,正好和正不着痕迹四下张望的温言对上了视线,见后者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爹在膳房里忙呢,”柏清舟先回答了柏夫人的问题,随后朝着温言一颔首,彬彬有礼道,“温公子,好久不见。”
“柏大少爷,好久不见。”温言硬着头皮应了,莫名觉得此情此景,比自己曾经给这位大少爷当侍卫,抬头不见低头见时还要尴尬两分。
柏夫人仰头饮了杯茶水,左看看柏清舟,右看看温言,总觉得这两人的反应都不如她想象中的热烈,尤其是自己这位大儿子,平日里处变不惊也就罢了,怎么这种时候还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就好像他们老早前就已经相互见过了似的。
柏清舟不愧为玲珑心思,一瞅柏夫人那神情,心里便大概明了了个七七八八,言简意赅道:“娘,清河出城的那段时日,是这位温公子来给我当的侍卫。”
出城营救柏平昀那整件事儿的个中缘由,柏清河想必在府中早已全都说分明了,因此柏清舟只是这么顺嘴一提,柏夫人便立马回忆了起来。
“噢,”柏夫人恍然地点了点头,立马给还呆站在一旁的温言倒了杯茶,道,“好孩子,你那时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肯定累坏了吧……”
温言立马上前一步,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了柏夫人递来的茶水,放矮半杯遥遥相碰,嘴上谦逊道:“不……不麻烦的。”
柏清河在后边看着好笑,他往常见着的温言可半分没现在这温驯样,虽说这人平日里话也不多,但总是话不投机便恨不得半路开呛;两人私下相处时,他更是几乎半分面子都懒得给自己留着……就着眼前这情形回想起来,那些时候的温言还真是别有一番少见外露的活人味儿。
“哎,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不知道么?”柏夫人撇了撇嘴,指着柏清舟道,“就他这样,平日里有点小事儿忙起来都没日没夜的,那时候还没望洋能跟在身边陪着他跑前跑后,他肯定是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指派你去帮着查粮草疑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