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秋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
胖老板想起往事不免有些唏嘘,那么好的两个人,怎么说散就散了。
徐清秋撇了撇浮在汤上的菜叶子,缓缓喝着汤,浓密的睫毛垂下,掩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他踌躇着开口,“他……”
“你是想问他为什么每次一坐就一天吧?”老板也是过来人,一眼就看穿了徐清秋想问又没问出来的话,他看着门外的街道上稀稀拉拉的人群道,“他说,他老是这么等我,现在也该换我来等他了。”
可是每次从清晨等到日落,他都再没等来那个青年。
当时听到这话,连老板这个自诩糙汉的男人都没忍住红了眼睛。
徐清秋心脏骤然紧缩,他一下捏紧了筷子,喉结上下翻滚,他停了一会儿,随后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塞着食物。
老板长叹一口气道,“你们那时候多好啊,说起来他已经有半年没来了。你们后来还有联系吗?”
徐清秋没说话。
老板见状又叹了声,“也不知道他现在去哪儿了?”
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徐清秋拿过纸巾抹了下嘴,极快地吐出两个字,“淞沪。”
快到老板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徐清秋掏出手机付了帐,说了声,“谢谢,回见。”就快步逃离了这里。
老板的“好”字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消失了。
老板在自己反光的脑袋上摸了两把,“嘶”一声,他刚刚是不是漏掉了什么?回想了一下,才从记忆的夹缝里抠出差点就一闪而过的两个字,“淞沪?诶,不对啊,这小子不就是淞沪人吗?”
:台阶
候车大厅人满为患,徐清秋坐在二楼的咖啡厅,远远地看着谢诚言提着行李箱从安检口走进来。
谢诚言环顾了一下进站口前的等候区,已经没有空座位了,连墙边也已经或站或蹲了一大排人。他没多想就在墙角找了个空档,挤了进去,看了会儿手机,拨出个电话,脸挂满了笑容,说着又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摸出电脑,捧在手里,看样子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挂了电话,他一秒收了笑容。
徐清秋暗叹,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变脸怕是也赶不上这速度。
谢诚言一直忙到列车进站,等大波人潮过了之后,才合上电脑,跟在队伍的最后。
徐清秋喝完马克杯里最后一口咖啡,拎起手提包,跟了过去,见还有几分钟才发车,又在站台抽了根烟。
谢诚言在发呆,出神程度堪比灵魂出窍,他就隔着一层车窗站在他几步之遥外,谢诚言愣是没发现。
徐清秋在烟缸里摁灭了烟,赶着发车时间踏进车厢。
谢诚言余光瞥见停在面前的身影,放空的眼睛回过神,“不好意思……”说着,就要起身给来人腾出挪动的位置来。抬头时猝不及防对上徐清秋的眼睛,顷刻间神情变得极其诧异,同时还带着不知所措,显然没想到还能在回程路上见到徐清秋,“你……”
他打心眼里认定徐清秋绝对不可能会留下。
不怪谢诚言会这么想,要放早年间的徐清秋,别说是留下了,拉黑、删除一条龙。他被徐清秋删除过多少次,他自己都数不清了。
“昨天见了几个以前的朋友耽搁了。”徐清秋往行李架上塞着箱子,抢先解释道,生怕谢诚言问他为什么还没走。其实他也不是特意留下的,单纯是觉得改票麻烦,懒得退而已。
谢诚言眼神一黯,点了点头,这样就说得过去了。“那个……我……昨天……”他往里面挪了一个位置,犹豫着想将道歉说出口。
他那副心虚的样子让徐清秋想起了小区里的流浪猫,受惊过后咬了人,在意识到自己错了又惶惶不安的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后退。
“没事,激素紊乱,理解。”
“啊?”谢诚言有点懵,什么跟什么?怎么就跟激素扯上了关系。
“啊什么?”徐清秋看他罕见的露出了傻不愣登的表情,有点来气,给了台阶还不下?
谢诚言眼神飘忽不定,“大……大概吧……”
还大概?这就不太有诚意了吧。徐清秋眯眼看他。
谢诚言余光撇了两眼,见徐清秋还在盯着他,忙端正态度,顾不上心里的那点微妙的尴尬道,“你……说得对。”顺着人哄一哄这点事情他自觉还是应该做的,毕竟是他把人给惹毛的。
这下徐清秋满意了。
列车缓缓驶出站台,几十条车道逐渐并成了两股。
“你爸他”徐清秋想问他关于谢梁柏受伤的事情。虽然当时场面混乱,但是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四年前这个关键词。不知怎么的他有些在意这件事发生的时间。
谢诚言表情僵硬,不自觉的抿起嘴,他以为徐清秋是要问他动手打谢梁柏的时候,他有些惶恐,他怕徐清秋和村里的那些人一样觉得他太狠,连自己生父都下得去手。
徐清秋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多想了,叹气道,“我是想问……四年前你爸他发生了什么?”
谢诚言松了一口气,不过也没能完全卸下力气,他微微皱了一下眉,似乎是不大愿意提起这个话题,“工伤。”
“是毕业了之后的事情吗?”
谢诚言看着窗外,像是在发呆,过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徐清秋当他还在纠结动手的事情,宽慰道,“没人愿意一直当冤大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他真不觉得谢诚言做错了什么“他打你就是天经地义,你打他就是离经叛道,没有这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