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几秒之后,他听见的不是她的回答,而是“嘟嘟”的忙音。
——那头把电话挂了。
江时羿终于将她对他的热忱快要消磨殆尽。
顾烟挂断电话是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她怕再多听江时羿说一个字,那些委屈的抱怨,或是恶毒的话语就会不受控地从她嘴里涌出来。
所以她只能挂断电话,他没有再打过来,这是当然的,他不是那种被驳了面子还能低声下气的人。
他最后这一席话充满了令她反感的道德绑架,依他口气,她若是不理解那就是她不懂事不体贴,可她为什么要违心地装腔作势?若是做江太太就必须忍气吞声窝窝囊囊,那她想,这个江太太她不做也罢。
她也不想再和他争吵了,这个男人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争吵也没有意义,她恍然发觉,原来所谓的死心不是某个特定的瞬间,而是日常和琐碎,一次又一次,江时羿终于将她对他的热忱快要消磨殆尽,他成功地让她生出了想要结束这一切的想法。
接下来两天,她没有联系过江时羿,而他也没有联系她。
她甚至不用想就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江大少爷曾几何时那样哄人?这就罢了,没哄好还被对方挂了电话,他那个性子,估计已经在心底诅咒她。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这两天,她也有自己的事,她去找了江奶奶的看护,让帮忙介绍靠谱的看护给裴凤华。
看护是很多,但是裴凤华现在性情变得古怪,不太好接触,就需要看护很有耐心,顾烟自己见了好几个,筛选之后才给裴斯年打了个电话。
裴斯年答应下午去医院见见这位看护,顾烟现在也没其他什么事,索性一天都耗在医院里,陪着奶奶,一边等裴斯年。
江奶奶再一次同她问起有关于孩子的事。
“你和时羿都这么久了……你们有没有去做过检查?”
顾烟被问得一愣,明白过来奶奶在问什么,她强行扯出笑说:“奶奶,这种事急不来的,孩子也要讲缘分。”
江奶奶叹了口气,又说:“小烟,我希望你们有个孩子,也不光是因为我想要重孙,孩子是夫妻两人之间的纽带,一旦有了孩子,时羿肯定会收心,你们之间的婚姻才会更稳固,你明白吗?”
顾烟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她知道江奶奶很喜欢她,希望她可以和江时羿走下去,但是她现在觉得,她似乎已经可以看到她和江时羿最后的结果了,这段婚姻很难长久,在这种情况下,真的有了孩子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在奶奶还在的时候,她依然是想要安慰奶奶的,她说:“奶奶,我知道您关心我,但是您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多注意休养,不要操心那么多,我和江时羿会好好相处的。”
江奶奶拉着她的手叹息,“唉,就怕我这个老婆子走了,你再没个孩子,他们又欺负你。”
顾烟笑了笑,“不会的。”
她非常清楚奶奶的顾虑,毕竟这段婚姻双方背景悬殊,瞧不起她的不光是江时羿那群狐朋狗友,她非常清楚地记得,江父江城源曾经也当面表示过对她的鄙夷。
高攀真的很累,她想,如果真的和江时羿走不下去散了,下一次她一定不要选择令自己这么辛苦的关系。
午后她给裴斯年介绍了看护,裴斯年很满意,让看护先试着和裴凤华相处一下。
顾烟完成任务,心底石头落地,从医院出来打车,午后三点多,烈日炎炎,一辆黑色私家车在她面前减速降下车窗。
裴斯年英俊的脸露了出来,他冲她一笑,“还没打到车?我有事要去公司,先送你回去。”
顾烟迟疑了下,“可……不顺路吧。”
“绕个弯的事儿。”裴斯年笑说:“或者你想跟我去公司转转也可以,今天正好有个华尔街那边的朋友过来跟公司里的同事聊风投,你要是感兴趣,也可以跟着听听。”
顾烟闻言,眼底亮起来,“我可以听吗?”
“当然。”
这下顾烟没再犹豫,直接上了车。
她之前在商学院旁听,学到的内容很琐碎,不够系统,主要以操纵基金债券为主,风投牵扯的领域更广阔,但门槛也更高,她虽然很有兴趣,却没有学到多少相关知识,现在有这样的机会,她是肯定是要好好把握的。
裴斯年今天请来的这位华尔街的朋友算是一位风投界的大拿,之前做过几个很有代表性的项目,顾烟听着听着就入了神。
这不算是个很正式的培训,更像是个茶话会,大家讨论得如火如荼,下班之后又一起去聚餐,席间讨论经济局势对投资的影响,大家各抒己见,高谈阔论。
顾烟深受这种气氛感染,等饭局结束后,裴斯年开车送她回家,她感觉身体里那股子亢奋的劲儿还没过。
她和裴斯年说:“等回头有机会了,我想再去商学院找教授,系统地学习一下风投,不再像以前那样旁听,而是专门修学分制的课程,考证书。”
裴斯年以为她也就是随口一说,他笑说:“教授一定会很高兴。”
顾烟看他一眼,“学长,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
裴斯年没明白,“什么?”
“你说我恋爱脑,”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继续道:“先不说天赋如何,我对投资操盘确实很有兴趣,但是过去我浪费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在感情问题上,这是不对的,我决定……”
她顿了顿,“以后,我要改变。”
裴斯年瞥她一眼,“又受什么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