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没有说话,良久,车内传出闷闷的两声低咳。
风雨如晦,越菱枝敲响了一座破旧小院的门。
柴木门板吱呀作响,在风中摇摇欲坠,艰难抵御暴雨的侵袭。
不出片刻,院中传来吃力的脚步声,伴随着老头儿雀跃的声音:“混小子!怎么才到!”
木门颤颤巍巍从里打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斑白头发,温厚的两撇长眉,两眼笑眯眯弯着,目光明亮。
怀虚老人打眼瞧见越菱枝,脸上笑容蓦地一愣:“小徒弟?怎么是你?”
雷声轰隆,一道闪电劈下来,照亮了浓重夜色中落魄单薄的身影。
越菱枝眼圈红透,刚唤了声“师父”,眼泪瞬间化作珠串往下掉。
满腔委屈不知从何说起,浑身湿淋淋的姑娘像是刚从水里钻出来似的,倒把对方先吓了一跳。
“赶紧进来!”他回头吩咐,“童儿,再洗个新杯盏,给越姑娘倒茶。”
越菱枝垂着头跟他走进正堂。金雀收了伞,默默走在最后。
正堂隔绝了风雨声,弥漫着清淡茶香。
擦得透亮的桌案上,规规矩矩对放着两盏新茶,热气凝成白烟,徐徐散开。灯火通明,茶具簇新,不像是师父的习惯。
越菱枝视线扫过,不禁蹙眉,神色不安:“师父。”
“我是不是耽误了您待客?”
“啊!没有!”怀虚连连摆手,“别胡思乱想了,快坐。”
小侍者还是从前的模样,笑眯眯奉上一盏越菱枝常喝的木樨茶。
越菱枝捧着温暖茶盏,这才有了点回家的感觉。出走一天的游魂归位,把江家无耻行径复述给师父听了,引来怀虚一阵摇头叹息。
“那江家也忒不是东西!可怜见的,把我们好好的小丫头折腾成这样……”他满心不忿,“也就是师父没本事,不然非要严惩他们不可!”
越菱枝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
听她师父的名号就知道,怀虚老人,循州城出了名的文人雅士,又不是地头蛇,哪里能管到如今的江家头上呢。
“不用师父帮忙。”她犹豫片刻才道,“只是,您还有没有别的宅院?我如今……”
她忽然顿住,觉得这话问得实在多余。
怀虚自己住得尚且清贫凄苦,又怎么会有空置的宅子借给她住?
哪知怀虚还没听完,就等不及一拍大腿,乐呵呵道:“你算是问对人了!”
顶着越菱枝惊诧的目光,他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串钥匙,咣啷咣啷在手上掂量,语气得意:“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饶是越菱枝,此时也不免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师父,您哪来这么多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