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次也没回头,步子落得极快:“知道了。”
语气冷漠,全然没有半分哭腔。
她方才,居然是装的。
萧元野立在二楼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终于露出有些落寞的神色。
王婆子这会儿才莽莽撞撞奔上来,喜笑颜开,凑到形单影只的青年身边:“公子,怎么样?我让他们上菜!”
“你自己吃吧。”萧元野把一袋碎银塞进王婆子手里,眉眼阴沉得厉害,“这是报酬。以后她的住处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小爷找人打断你的腿。”
王婆子吞了吞口水,信誓旦旦保证:“小人一定把姑娘的秘密烂在肚里,彻底忘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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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菱枝这晚睡得不安稳,她梦见了嫁人前一天。
初春时节,冷风刮过脸颊,带来生生的疼。
少年身姿单薄,穿着衙役宽大的深蓝布衣,卑微又绝望地看着她。
“你骗我。”他哑了声音,“越菱枝,你知不知道我真的信了。”
越菱枝狠心转过身,听见背后那人咬牙切齿威胁,说要抢婚,说此生绝不会放过她。
他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哽咽,越菱枝那时没有再回望他一眼,却在这场梦中清晰看见,少年暗暗红了眼眶。
越菱枝从梦中惊醒,拥着被褥坐起身。
她恍惚想起,自己嫁入江家之后,再也没见过他。
睡在外间的金雀惊醒,揉揉眼,朦胧地问:“姑娘?要喝水吗?”
天光乍亮,一线金色从东边云海中跃出,映入越菱枝的明眸。
她定了定神,语调保持一贯的温柔平静:“金雀,我们搬走。”
金雀一惊,方才还眯着的眼一下子睁开,睡意全无:“姑娘,您说什么,搬走?”
她疑心越菱枝意气用事,慌慌张张披衣过来劝:“姑娘三思,咱们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再说哪儿还有怀虚老人这般疼姑娘的,外头那些人想银子想疯了,恨不能逮着您的荷包,把钱全拢了去呢!”
越菱枝垂下眼,声音温柔又苦涩:“是啊,我也知道师父待我好。”
“可是萧元野找上门,终究是桩麻烦事。”四目相对,她神情似嗔似悲,终究化作如水的平静,“我不想跟他纠缠不清。”
她与萧元野的事,金雀所知不多,却也懵懵懂懂猜得出来。
侍女面色忽的一喜,全然没有越菱枝那般担忧,反而欢快嚷道:“姑娘,原来咱们隔壁那位就是从前的萧小公子吗!奴婢记得萧小公子是真心实意想娶您的,既然执意再求娶一次,说不准是真的想与姑娘好好过日子呢!”
“傻金雀,哪有那么多真心啊。你不知,他只是想报复我罢了。”越菱枝摇头,面上覆一层薄薄的无奈,“纵然他真的怜爱我,求娶我,我也万万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