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娴儿自己倒是无所谓,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所以,毒害铮哥儿的那桩案子,媳妇是靠欺瞒太太才得以脱身的,虽然有罪但也不无冤屈,请太太做主!”
“好了,”楼夫人心情甚好,“我和老爷替你做主就是!”
说罢,她便亲手拉起郑娴儿叫她回原处坐下,招手叫来管事婆子便要发落朱金蓝。
郑娴儿却再一次开口打断了她的安排:“太太莫急,今日媳妇还有第三件事。”
“第三件?!”众人已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
郑娴儿抬头向众人环视一圈,把出奇安静的陈景真和几个不重要的丫鬟都打发了出去,然后才不慌不忙地道:“正是。这第三件事是——前些日子我被人绑架之事,正是二嫂一手所为!”
楼夫人大惊失色:“什么?绑架?你不是说……”
郑娴儿又要站起身,楼夫人忙按住了她的手:“坐着说吧!”
郑娴儿低头应了声“是”,再抬头时已是满脸哀戚:“那天,是我骗了太太……其实那一夜我确实是被人劫走了,掳到城郊一个荒村里,绑了整整一夜……”
她挽起自己的袖口,露出两只伤痕未愈的手腕:“当时我被反绑在椅子上,费了整整一夜工夫才磨断麻绳逃出来!当时这手腕上的伤痕深可见骨,可是媳妇仍然庆幸——若是媳妇晚逃走半个时辰,这件事就会传得人尽皆知了!”
楼夫人摩挲着她腕上的疤痕,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
“你……就是用这样的手,绣完那幅《百寿图》的?”楼夫人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郑娴儿努力翘起唇角,笑着:“万寿节的礼,自然不敢马虎。太太不必为我担心,一直用的是最好的药,如今都好了。”
朱金蓝扶着柱子站定,大笑起来:“你被人掳走,失了清白,这种事也赖到我的头上?”
“某些人的嘴巴还是放干净点吧!”胡氏抱着铮哥儿,冷笑出声。
朱金蓝冷笑道:“不干净么?我的嘴巴是不干净,可某些人的身子难道就干净了?既是被人掳走,又怎么会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还不是用那人尽可夫的身子买通了贼人!直说被人劫色就完了,什么‘绑架’不‘绑架’!”
“郑氏,可有此事?”楼老爷子的眉头又一次拧紧了。
郑娴儿摇了摇头,仍然看着朱金蓝:“二嫂可以不了解我,却不会不了解您自家兄长吧?朱大公子有没有胆量玷辱我,您心里没数吗?”
“你说什么?!”朱金蓝的脸色立时就白了。
郑娴儿笑吟吟地看着她:“我说错了?难道那夜假扮劫匪的不是您的长兄?”
“这又是怎么回事?”楼夫人攥紧了郑娴儿的手。
郑娴儿冷笑道:“二嫂先是让自己屋里的人买通了我缀锦阁的伙计破坏掉我的马车;然后让自己的兄长假扮劫匪把我绑到城外荒村,甚至故意撕破我的衣裳、捏青我的肩膀营造我已受辱的假象;‘绑匪’在此期间故意低声交谈,让我误以为幕后主使之人是安姨娘;之后‘绑匪’功成身退,您在县衙做师爷的叔父谎称捉贼,带着一帮官差到荒村去把我搜出来,于是我被绑受辱的消息就会一夜之间传遍全城!——二嫂,我说得对不对?”
“你……你可真会编!”朱金蓝脸色煞白,犹自咬紧牙关不肯认账。
郑娴儿向地上跪着的彩凤点了点头,那丫头便昂首说道:“三少奶奶说得一点也不错!当时正是我奉奶奶的命令去缀锦阁收买伙计的,我亲眼看着那伙计把马车的车轴弄坏了!奶奶派去朱家送信的是宁婆子,老爷太太可以命她对质!”
没等楼夫人开口问,宁婆子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是真的?”楼老爷子黑着脸问。
宁婆子一边磕头一边说道:“三少奶奶说得一点也不错!我们奶奶派我回去找我们家大少爷二少爷,让他们帮忙拐走三少奶奶一夜,最好毁掉她的清白……我们家大少爷说那是杀头的罪,不愿意答应,奶奶还生了老大一场气,最后说定了只是做做样子,我们大少爷才肯答应的!”
她是朱家陪嫁来的人,所谓的“大少爷”自然就是朱大公子了。
等宁婆子说完,在场众人俱已是义愤填膺。
楼家现在的荣耀都在那座牌坊上,朱金蓝此举,明摆着是要为了一己私利,毁掉整个楼家!
见朱金蓝还有垂死挣扎的意思,郑娴儿又“好心”地补充道:“二嫂若还要说我是在编故事陷害你,咱们就只好告到县衙、告到府衙,请朱大公子朱二公子和县衙里的朱师爷都到公堂上对一对,看看到底是我在说谎,还是你朱金蓝丧心病狂!”
朱金蓝颓然坐倒,连连摇头:“你在说谎,那些都不是真的……”
人群之中,金珠越众而出,走到朱金蓝的面前跪了下来:“奶奶,事到如今,咱们就都招了吧!”
“你说什么?!”朱金蓝的眼睛立时红了。
金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奶奶,三奶奶都已经知道了,老爷太太也信了,咱们瞒不过了!再嘴硬下去,若是把您先前给三少爷下毒的事带出来……”
“你说什么?!”这一次霍然站起的是楼老爷子本人。
金珠脸色一变,忙跪伏在地上:“奴婢……奴婢愿揭发二少奶奶下毒谋害三少爷一事!当时三少爷只是偶感风寒,原本不至于就死了,是我们奶奶给他的药里添了旁的东西——当时我们奶奶才嫁过来没多久,没有人会疑心到她的头上……”
“够了!”楼老爷子拍桌打断了金珠的话:“把朱氏这个贱妇的嘴堵住,即刻拖到祠堂乱棍打死!”
朱金蓝嘶吼着向郑娴儿扑了过来,但还没等她冲到近前,早已有几个健壮的仆妇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脚,堵住了她的嘴。
拖走了。
堂中人人震悚,立时静了下来。
楼老爷子重重地挥了一下手:“此等毒妇死有余辜,谁也不许替她求情!慎思园中一众奴婢尽皆交牙婆发卖,此事由郑氏全权处理!——现在,召集府中上下所有人随我一起去祠堂,观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