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乱葬岗就像是建康城的罪证集中营,汇集了人心最黑暗的地方,通通在这里毁尸灭迹,消灾减罪。
建康何其大,人心何其黑暗,漫无边际,无穷无尽,就像堆在面前的尸山,挡住全部光亮,让人看不见前路。
要用这千万桩,说清建康的黑暗,谈何容易?
要从这千万桩里,找到害死小果儿的那一桩,谈何容易?
但陆蔓知道,她必须找到,她必须查下去。
这是她对小果儿,唯一能做的弥补。
心绪不定间,李挽向她倾身,长指罩下眼帘,挡住血淋淋的画面,
“累了吧?我让刀鹊送你回去歇歇。”
陆蔓拂开他的手,她还不能歇下,她还没有找到杀害小果儿的凶手。
这时,清晨那位心好的老仵作向陆蔓走来,
“方才听见王爷和王妃在询问那孩子的事情。”
陆蔓亮起了一点目光。
老仵作继续道,
“我听他们t说,浴佛节前,那孩子在万花楼出现了好几次。就在出事前几日,那孩子还在万花楼前撒了一大袋银钱,不少人都看见了。”
“万花楼?”
老仵作颔首,
“当时万花楼的女掌柜也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王妃可以去找万花楼问问,许是结了什么仇也不一定。”
女掌柜?难道是红莲?
陆蔓脑海里浮现出红莲杀人不眨眼的嗜血模样,瞬间汗毛倒立。
她谢过老仵作,当即往万花楼去。
乱葬浮生(三)
万花楼前,车水马龙一如往日,宾客攘攘,衣香鬓影,娇语盈盈。很难想象,这和纪府别院暗无天日的乱葬岗,处在同一片天空下。
陆蔓拂开门口招待的小厮,不管不顾往里闯,挑开柜台后的珠帘,红莲曲腿踩在矮榻上,红裙曳地,露出雪肌玉腿。
陆蔓,“是不是你放火烧的小果儿?”
红莲媚眼如丝,笑睨一眼,捻了玉肌膏,垂头为自己疗伤,
“你怎么那么多事?”
陆蔓被她轻慢的态度一噎,“你什么意思?”
红莲慢悠悠合上药膏,“我什么意思?陆蔓,你是真心怀疑我?还是只是想找个借口?”
陆蔓急了,“我找借口做什么!敢做敢当,到底是不是你?”
她一副情真意切的懵懂模样,看来当真是对那晚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红莲乌睫轻眨,轻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看来李挽还是不信任你,没有告诉你那晚他跟我都做了什么。”
红莲说得云淡风轻,陆蔓本能想起地道里那些引人遐想的声音,小脸腾的一红,
“我管你们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