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陆琣并没有跟着去,江妘笙独自到了偏殿。
周围静悄悄的,江妘笙有些不安。她瞧了妙彤一眼,妙彤宜觉得有些奇怪,待推开了偏殿的门,方才知道这一路上没了宫女太监,只因为—
“昱王殿下。”江妘笙微微挑眉。
殿里正端着茶隐在袅袅的水汽后面的不是慕容瞮又是谁?
慕容瞮没动,只是含笑看着江妘笙。
江妘笙示意妙彤在外等候,自己走了进去。
“前几日我遍寻网页不着,这几日倒是掉了个个儿。”江妘笙笑了笑,“王爷说,是吗?”
“自找的。”慕容瞮叹了一口气,放下茶盏,“是我对不起你。”
“王爷这是什么话。”江妘笙故作讶然,“本位可担当不起。”
慕容瞮皱了皱眉头,因为江妘笙的称呼。看着江妘笙那张掩盖了一切的精美面孔,慕容瞮忽然觉得有些无力。他真的找不到什么话好辩驳。对着眼前的人,他突然也不想辩驳了。
“别这么对我说话。”慕容瞮站了起来,与江妘笙走近了些。他看着她的眉,看着她的眼,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怒气,心里却并不怎么在意。这么活生生地看着你,就算你生气也好……
“本位要去见皇上,昱王殿下自便。”
“江妘笙,何必这么小气。”
江妘笙转过身,听得这么大咧咧一句,一时顿在了那里。
慕容瞮耐心地绕到她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她。
“殿下请让开。”江妘笙虽停了一下,却已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要明白。”慕容瞮也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有时候需要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江妘笙无声地笑了,“我这样好不算吗?罢了,殿下,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请让开。”
慕容瞮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外面妙彤的声音。
“陆公公,陛下可是召见我家主子?”慕容瞮知道那是故意说给偏殿里的两人听的。
“陆琣是我的人,你放心。”说完这一句,他也不再拦着江妘笙。
江妘笙嗤笑一声,拂袖而去。
慕容瞮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又安静了下来。没人前来打扰,因为陆琣吩咐过。于是慕容瞮又缓缓地走回方才的位子坐下,茶已经有些凉了,温吞吞的让人举得难受。有些东西一旦过了,似乎就回不去了……
“来人,再沏一盏茶来。”
当夏天的燥热已经过去,而冬天的严寒还未到来,人们似乎在硕果累累的秋天变得满足而慵懒。秋风徐徐,秋阳熠熠,宫里的贵人们清闲的躺在椅子上消磨着时光。在宫里还有什么比时光更轻贱呢?
白家这一次失势显然彼时区区一个钱粮案子那么简单,有昱王同皇叔的联手,白家真的败得很惨,所幸的是没有牵连上靖王。所以宸妃站在嘉则殿里长睫低垂并没有被完全打垮。而朝局在于制衡,在知道了昱王与皇叔同在一条船上后,皇帝对于宸妃飞态度略有好转,这是虽昱王势力的警告。
宸妃被人推上风口浪尖自然摔得很惨,但一路顺遂的江妘笙也因为一时失态被慕容皓所疑,更因慕容瞮与慕容博合作而与他断了联系。本以为宸妃失势。江妘笙必定会成为后宫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但承乾宫外跪着的那一夜,让想要巴结江妘笙的人放慢了脚步。哪怕此后江妘笙拼死挽回了皇上的信任,人们总还想要观望些时候。
而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明如月却依然频繁地出入承乾宫。那个从江南来的女子,她是真心真意就算被后宫的千般算计弄得千疮百孔,也比那些虚情假意要好上许多。所以,在苏浅容被害、萧络被杀、皇后病逝一连串死亡所掩盖的阴谋诡计之后,这些还活着的人们终于又在狭窄的后宫中达成了某种平衡。
“冬冬天快来了……”江妘笙看着窗外的枯叶心里回转着这一路走来的过往。入宫已快两年,从默默无闻到如今能与宸妃、明如月三分天下,这个结果不能算差。但离自己想要的,似乎很差很远。那个在梁州冷漠地下令屠杀的人依然安稳地活在这世上,甚至还能轻易得左右朝局。妘笙,想要扳倒他,一个瑶章的分位还远远不够。
“主子又在想什么?”妙彤掀了帘子进来,往日的湘妃竹已经换了厚实的棉箩,而她的主子近来似乎越来越爱出神了。
江妘笙笑了笑并不作答。
“今儿外面倒是热闹,主子怎么不出去走走。奴婢听说雨花台那儿的菊花今年开得特别好。”
“何必出去招惹是非呢。”江妘笙移步到了桌前,话说出来自己略思忖,又自嘲道:“说来在这宫里,你不去招惹是非,是非也要招惹上你。没得个清静。我倒是有些想念大悲寺那一段日子了……”
“那再求了皇上不就是了。“
再?
不可以再了。
“皇上日理万机,我怎能再去烦他。对了,今日没什么忙的了,你也去休息休息吧。“
“主子怎么突然要我去休息?“
“放心,只是让你养精蓄锐。”
“养精蓄锐?”妙彤更是不解,走近了些看着江妘笙道,“主子有何打算?”
“冬至、祭天……”
江妘笙没有多说,但妙彤看到江妘笙眼里的那一抹厉色时,知趣地没有再问。她知道她的主子已经在某件事上下了决心,她依旧是最贴心的婢女,所以,不要多问,依言而行就可。
“主子,内府司派人送今年冬天衣样来了。”外面的宫女扬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