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进了店中,果然看见楚晴正头也不抬地招呼人入座,手里端着两碗豆花。
“晴姨!”纪云蘅喊她。
楚晴静惊讶地回头,面上顿时浮出笑意?,几步迎到门边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佑佑,我这几日正惦记着你呢,你就来看我了!”
“先前良学跟我说你回南庆去了,没?想到你还会再来泠州。”纪云蘅重逢楚晴,心里自?然是欢愉的,冲淡了方才那些沉闷。
“我半个月前就回来了,还去了山上的行宫找你,结果得知?你不在,皇太孙也下落不明?。我赶忙又去纪家打听,却不想纪家竟然快被烧没?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吓得我四处打听,没?探出什么消息,我就只?得先将原先的店铺给盘了回来,暂时住下。”
时隔几个月不见,楚晴的气色看起来并没?有变好,反倒是瞧着苍老了不少。她定然是将柳今言的骨灰带回了家安葬,只?是不知?为何又来了泠州。
豆花店里的客人多,纪云蘅也没?有多问,与邵生坐在边上一人要了一碗豆花慢慢吃着。
等楚晴忙过了那一阵,不再有客人进之后?,她就关了门拉着纪云蘅闲聊。
较之从前,楚晴看起来憔悴很多,但眼睛里总是盘旋的迷茫散去了,只?剩下清明?。
“晴姨,郑褚归是你毒死的吗?”纪云蘅问她。
楚晴沉吟片刻,而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临走?是花了不少银两贿赂了衙役,扮作给他送饭的人,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亲眼看着他死的。我知?道这给太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但我心中太狠,不为钰钰报仇,我此生难安。”
纪云蘅倒没?有说什么“不应该”之类的话,只?问道:“晴姨为何还要回来?”
“走?前我给太孙殿下惹了麻烦,自?然是回来将功补过。”楚晴弯着眼笑道,像是玩笑似的,“我虽不知?道皇太孙在忙活什么事,但我学了医毒半生,总有些用处,是以回来找你们,希望能尽绵薄之力。”
纪云蘅的脑袋又开始转。晴姨能去做什么呢?她医术高明?,用毒又十分厉害,或许可以故技重施,把孙相给毒死。
可人要是这么轻易死了,那些真?相还如何大白?孙相必须活着,至少在裴氏的冤屈没?有洗尽前,在他的罪行没?有公诸于世前,他还不能死。
纪云蘅心情沉重,变得比平日更寡言,沉默地吃着豆花不说话。
邵生时不时抬眼看她,见她绷着一张小脸,玩笑道:“纪大人这是又在操心什么民生呢?”
纪云蘅低着头不说话,过了会儿,她忽而抬起头,“邵生哥,我想明?白了。”
邵生一愣,“想明?白什么?”
纪云蘅捧着碗,将最后?一口喝尽,擦了擦嘴说:“何为东风。”
邵生也没?想到,纪云蘅还有打哑谜的一日。她平日里去理解别?人的话都要费很大工夫,终于有一日让她学会了,对?邵生说了这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就闭口不言,任凭他如何问也不再说话。
告别?楚晴后?,两人回到集市,一同坐了马车回到行宫。
先前许君赫命人给邵生腾出的寝殿仍旧没?动,皇帝也没?有过问这些小事。只?是回去后?邵生见到行宫里那么大的阵仗,还是吓了一跳,与纪云蘅紧挨着走?。等他钻回了自?己的住处后?,就整个缩在里面,不敢再出来。
纪云蘅回寝宫等了几个时辰,待傍晚时分许君赫才回来。
西?边的天际出现大片的火烧云,将云朵染上绚丽的颜色,像是盛放的火花,映得天地都是耀眼的红。
苍穹万丈,便?是立在山顶,也觉得天空无比遥远。
许君赫披了一身?霞光回来,进来就看见纪云蘅坐在院中,扬着脑袋往天上看,模样呆傻。
他唇边抿出一抹笑,轻步走?上前,原本想吓唬她一下,却不料她像是听到了动静般看过来。
纪云蘅等了许久,见到他就立即站起身?,面带喜色,“良学,你回来了?”
许君赫对?她这反应极为受用,矜持地反问,“在等我?”
“嗯。”纪云蘅点?头,“等你许久了,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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