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意往常都会亮着眼睛,签军令状似的大声答应,但这回左手还在发疼,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完成这场演奏。
完不成也要完成,好不容易能再度和梁听叙再合奏一回,好不容易刚合奏便完美得天衣无缝,仿佛进行了一场灵魂交流。
要是他出错了怎么办?
千斤压力骤然朝他袭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回答呢?”盛鸢问。
“知道了。”盛意说。
候场时,盛意和梁听叙并排站在幕布旁,等待上一组完成演奏。
他分明阔别舞台不久,前不久刚参加过一场钢琴比赛,如今台上的闪光灯却晃得他有些晕乎,指尖也不受控地发颤。
梁听叙牵住他的手,神情担忧:“随时可以退赛,不要勉强。”
盛意笑:“说什么呢,都站在这里了,上台紧张很正常。我可以。”
梁听叙没再说什么,只是捏了捏他的指尖。
轮到他们,两人朝台下鞠躬,掌声潮水般涌来,盛意深吸口气,落座钢琴椅,将椅子调到合适的高度,手指轻轻搭上琴键,和梁听叙对上视线,交换眼神。
梁听叙拉响的第一句便将整个场馆带入春天的氛围中,盛意也放松下来,像他们之前合奏那样,像他们刚刚合奏那样,顺着梁听叙的节奏,将自己彻底交给春天。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梁听叙嘴角带上了一抹笑意。
他们再度来到草坪上,在草坪上翻滚嬉闹,在树下乘凉,牵着手转圈,然后,戛然而止。
盛意左手僵直地悬在空中,微微颤抖着,眼睛微张。
小提琴还在拉,没有停止。
继续,得继续。
盛意迅速调整,顺着梁听叙弹奏的位置继续往下弹。
但只有右手摁出了声。
左手刚刚一阵轮指,此刻抽疼得不行。
其实并没有那么疼,只是酸,他还能弹得了,但压力压得他疼。
小提琴也停止了。
底下声音嘈杂。
不知为何,原本听不清的话语此刻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他竟然停了?不应该啊。”
“那可是盛意诶。”
“怎么回事,还压轴,真让人失望。”
盛意望向观众席,一眼看见母亲铁青的脸,犹如被定住一般,无助地睁着眼睛,搭在琴键上的手也逐渐滑落。
“不要离开琴键,盛意,”眼前闯入梁听叙的身影,梁听叙正对着他,挡住了他的视线,“没有关系,再弹一遍。”
没关系的。
盛意怔愣回神,合眼深吸口气,搭回起始琴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