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华立刻道:“你随便怎么骂我都行,但不能这样骂自己。”
“我并没有认同你的逻辑,什么刻在骨子里,什么天性,在我看来都不成立。所以我只是在骂你,我可没骂我自己。”你说。
两个问题让你弄清了事情的始末。你不去思考已经发生的事情,你更在乎的事情处理的结果。你的原则很简单,不影响学习,不扩大范围。
你略微思索后道:“首先,‘这类人’、‘那类人’的贴标签行为,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你认为把自己归纳为‘某类人’,就可以用‘这类人’固有的缺陷也好、特征也好,来洗白自己的行为,这毫无用处。错误的原因只有一个,你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你能怪的只有自己。”
你冻得发僵的手指碰掉了桌上的圆珠笔,没等你弯腰去捡,苏锦华已经飞快地捡了起来,放回桌上。
“我不是只有欲望。”他低声说,再次拿起桌上灌满热水的杯子递给你,“你手都冻红了,抱着暖暖吧,等凉了我再去接新的。”
这一次,他的手停在一尺之外,很有分寸地没有与你肢体接触。
你接过水杯拢在手心,示意他坐。
“马上就到期末了,在我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比学习更重要。今天发生的不算什么大事,我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我希望你也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刚才那一巴掌让你意识到,对付苏锦华这样的人,暴力与激烈只会让他变本加厉,唯有报之以冷静淡漠,才能扼杀他那些扭曲的想法。
苏锦华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你的反应如此平淡,他不住点头:“好……好,我发誓,以后未经你允许,我绝对不会再冒犯你。我以为、以为你会愉悦的,是我错了……”
你说:“放心,你不会再有机会靠近我。”
热水的温度让手指恢复了一些知觉,你拉开抽屉,找出一管药膏扔给他:“自己涂药吧。下手重了,见谅。”
“不、不重……”他拿着药膏站在原地,喃喃地说。
你不再理他,关了台灯后爬上床,紧紧地拉上蚊帐。你不太能睡着,便摸出枕头下的手机,逛了一遍陈知玉的空间留言板,给他写留言。
“困,但不能睡。记得回踩。”
屏幕上的时间是凌晨三点二十三,你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从头到尾翻看空间动态,借以打发时间。
许潇然的动态很频繁,基本每天都有一两条,大多是分享的游戏链接,晒他新抽到的时装或宠物,少数几条是分享他的高中生活。
一个学期快要结束,你并没有收到他的信。一开始你担心他出了事,后来看到他的空间动态,才放下心来。此时你安静地翻看了一会儿,渐渐地趴着就睡了过去。
你是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的,掀开盖在耳边的手机一看,“骗子”两个字欢快地跳跃在屏幕上。
你按了接听,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喂。”
“还睡!懒猪!起床吃午饭了!”陈知玉中气十足地冲你大喊。
你:“唔。”
“你昨晚干啥呢,三四点都不睡,还特意留言告诉我。”陈知玉说,“你听出我现在在吃什么了吗?没错,我在吃香酥炸鸡腿。想吃啊?想吃就赶快起床。”
你倒是真被他说饿了,翻了个身道:“我想吃老麻抄手。”
“那就起床。”
“但是很远。”你说,“要先走一百多级台阶下山,转两次公交,再穿过一条街,走到巷子尾,才能到他店里。到店里后,多半还要排队。”
“懒死你!”
你翻身趴在床上,东一句西一句地和他闲聊,宿舍门关上发出咔哒一声,苏锦华离开了。
你顿时想起了昨晚的糟心事,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知玉问:“怎么了,快跟我说。从那条留言就开始不对劲,什么叫不能睡?”
你说:“放假回去跟你说。”
“行,那你起来吃饭。”
“不起,还困着。”你说,“你讲点笑话来听,争取把我笑醒。”
他便开始天马行空地乱扯,你笑得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苏锦华回来,你才发现你俩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
又说了几句后,你挂断了电话。
苏锦华小心翼翼地在外面问:“顾如风,我给你打包了那家老麻抄手,尝尝?”
你在蚊帐里换好衣服,把外套和袜子都穿得严严实实,这才掀开蚊帐下床。
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你认出了包装盒上的标识,正是需要下山、转两次公交车、穿过街巷并排队的那一家,你在电话里说想吃的那一家。
苏锦华说:“昨晚是我做错了,我想向你赔罪。”
你说:“我并没有让你去买。”
他说:“我想去,忍不住。一想到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
“所以。”你平静地打断了他,“你只是在感动自己。你靠着自苦来给我一些我并不需要的东西,比如你所谓的喜欢。”
“我压根不喜欢男生,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没用的。”
带着书和试卷去教室自习时,你好笑地想,你一直当做兄弟的舍友,竟然想和你睡觉,真够幽默。
这发生在你与集体融入得最好之时。
去教室的途中天空飘落零零星星的细雨,凄惨的鸦啼惊空,更增不祥的预兆。
很快你会发现,你从来就没有真正融入过。或者说,追求所谓的融入,本就与你的性格相悖。
你天生如一道抓不住的凉风,从周围人身上掠过,不留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