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霜不曾表明自己喜欢什么花,温枫良回忆过往,发现逢霜总会对桃花多看几眼,于是他在青羽宫辟了块空地,种了许多桃树,浇水施肥除虫皆亲力亲为,半点不假人手。
姬崇带着请帖来请温枫良时,温枫良正在给桃树修枝。
雁衡魔尊接过喜帖打开,看到上面两个名字,道:“她父母同意了?”
姬崇挠着后脑勺点点头,耳朵通红通红的,他瞥了眼继续修枝的温枫良,不确定道:“那尊上……去不去?”
温枫良道:“去,当然去。”
逢霜不想看到魔界和修真界为敌,那温枫良就努力在壮大魔界的同时,让修真界和魔界和平相处。
一开始很难,不光修真界各掌教怀疑不信,魔界那些魔也不同意,温枫良深知这件事急不得,得慢慢来。
没想到姬崇在人间游玩,和青虹云榭一位长老的闺女看对眼了,温枫良想着他们或许是个好的突破口,就没插手这件事。
一人一魔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年之久,才终于得到女修父母同意,姬崇乐不可支,忙不迭跑来青羽宫给温枫良送喜帖。
其实就算姬崇不送喜帖,温枫良作为魔尊也是会去的。
喜宴很热闹,温枫良居主座,含笑看着一对新人,脑中不自觉忆起他和逢霜成亲的时候。
第一次逢霜穿着白衣,眉眼含霜,他被逢霜从宾客面前直接带走,没有拜堂。那天他差点被逢霜掐死。
第二次是在青羽宫,只有昭戚几人在,逢霜穿着喜服,他们拜了堂,敬了兄长。
那晚他们圆了房。
是逢霜主动的。
“尊上,属下敬您一杯。”
回忆被打断,温枫良回过神来,将盏中酒水一饮而尽,道:“本座乏了,先走一步。”
欢声笑语被抛到身后,温枫良吹着夜风,又想起曾经种种。
他想起逢霜笨拙又热切地向他示好,想起逢霜千方百计想讨他欢心,想起逢霜最厌恶自己的炉鼎之身,却在知晓他想变强后主动与他双修,想起他态度稍微软一软,逢霜就喜不自胜的模样,想起逢霜甚至愿意给他生个孩子,他的心就跟被谁一寸寸撕开似的疼。
是他抱着那点自尊,明明动心了不敢承认,是他打着想救逢霜的旗号,把逢霜伤的体无完肤。
可是到最后,逢霜赴死前最放不下的也是他。
寂静无人处,魔界现任魔尊跪在草丛中,失声痛哭。
温枫良私下疯的更厉害,那身衣服下面全是各种各样未愈合的伤口。
安安有七八岁孩童的身量了,整日就像个小皮猴,闹腾到让嬴绮头疼不已。
这日,温枫良从魔界回到青羽宫,刚跨进明昭殿大门,就看到嬴绮气呼呼从里头出来。
嬴绮敷衍地对温枫良行了一礼,一个字都没说,显然是被安安气的不轻。
再往殿内看去,小姑娘眨了眨眼,脸上略有心虚,她拽着温枫良衣袖摇啊摇:“父亲。”
温枫良弯下腰,习惯性把安安抱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你又做了什么,把赢叔叔气成这样?”
小姑娘觑觑温枫良,估摸着温枫良此时心情不错,挑了个自己觉得最轻的过错,小声道:“我把小狐狸的毛拔了。”
小狐狸是少年附身的那只,少年走后,那只狐狸就一直由嬴绮养着。嬴绮养那狐狸养的很用心,最宝贝那狐狸皮毛。
温枫良哭笑不得,板着脸训了安安几句,小姑娘低着头,像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父亲说的是,我知道错了。”
她容貌和逢霜愈发像了,尤其是那双眼睛,委委屈屈注视着温枫良时,温枫良有天大的怒火都能瞬间被浇灭。
“不许撒娇。”
小姑娘哦了声,脚尖碾着地,听完温枫良絮叨,两腿一蹬从温枫良臂弯间跳下跑了。
傍晚,她闷闷不乐来找温枫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小姑娘从小就爱笑,除却在逢霜的事情上哭的比谁都凶以外,温枫良哪见过她这般沮丧,当下就有些慌神。
“安安,出什么事了?”
安安拉着他的袖子,说:“我去找赢叔叔,想跟他道歉,听到他和昭伯伯提到爹爹。”
然后小姑娘发现,她记不起她爹爹长什么样了。
逢霜死时,安安还小,顾白梨他们基本没在安安跟前提起逢霜,安安也没见过逢霜的画像。
——逢霜的死好像成了青羽宫的一个忌讳,仿佛他们不提,逢霜就没有死,而是在闭关。
安安对逢霜的印象只剩下逢霜头发很长很黑,笑容和声音很温柔,会给她变蝴蝶,总爱穿白衣裳。
温枫良沉默几息,蹲下身摸摸小姑娘的头,缓慢说:“你爹爹他,很漂亮很漂亮,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大美人。”
牵着小姑娘往书房走,温枫良道:“你爹爹表面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他的心比谁都软。”
画卷被展开,小姑娘目不转睛
看着画中人——那是温枫良新作的画,画的是回门那日,在芷兰境满天璀璨霞光下的逢霜。
小姑娘视线舍不得从画卷上挪开分毫,缠着温枫良给她讲爹爹的事,温枫良出了好久的神,才声音沙哑道:“你爹爹,他叫逢霜,是修真界人人敬畏的仙尊,也是你师尊的师尊。”
他讲逢霜风光无限的从前,安安听得入迷,问道:“那父亲和爹爹怎么认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