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不诩沉默无声地看着他,眼中有欣赏之色,他点了点头道:“按你的想法去做吧,需要我和浣月的话,尽管开口,还有你平常很少打理派中事务,若有不明之事,可找你大师兄详细询问。”
“呃……那二师兄?”楚寻欢故意问了一嘴顾忘卿。
果然,墨不诩脸色一变,眉头紧蹙,长袖一甩,怒喝道:“别提他,烂泥扶不上墙,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散漫度日,若不是念及他心存仁善,偃门绝不留他!”
墨不诩自己就是个卷王,自然就不喜欢咸鱼。
楚寻欢没评论,毕竟他对这两位师兄还只是粗浅的了解。
这会儿,墨不诩又问他:“好了,刚刚听你所言,你还有想做的其他事?可否说与为师听?”
墨不诩如此信任他,有将偃门交托他之意,他自然也要对他直言不讳,于是他面色沉静,眼中冷漠坦然道:“徒儿的想法刚刚已经告知您了,自是将两派尽除,但一定要分好先后。”
然后,楚寻欢把之前去凤鸣镇碰到万鬼门绑走了一群孩子,并且很可能正在进行试药的事跟墨不诩说了一遍。
墨不诩白眉深锁,眼中冷厉,似是心中也颇为愤怒,他听后,转身又看向那尊巨大的佛像,声音悠悠:“百年前,在我入仙界之前也曾爱憎分明,怨怼这世上不公甚多,邪念欲望一生,便是苍生苦楚的开端,现我已归于沉寂百年有余,竟是渐渐忘了当年的心情,哎……你具体想怎么做?”
“徒儿自有安排,师尊安心闭关就是。”楚寻欢云淡风轻,眉眼间似流云般沉静。
墨不诩很欣赏他,又回身看着他:“好,对了,最近仙界很多门派都接到了凡界那里的委托,说是诸多贼匪打家劫舍,朝廷的兵营人手不足便派人上山求仙,你若是有空就多提点你二师兄,让他别老一天到晚净想着偷懒。”
“师尊,弟子有一猜测,不知对否。”楚寻欢没接这句话反而道,“近日来诸多事情赶在了一起,恐怕不是巧合。”
“你说。”墨不诩知他心思细腻,肃然问道。
“无论是匪类频繁出现在凡界,还是凡界各个城镇都有诡事发生,这时间似乎颇为接近,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中间有所关联。”他也只是猜测,所以想跟墨不诩念叨念叨。
“哎……”墨不诩拧眉摇了摇头,“我一向对凡界之事所知甚少,又从不与你爹讨论朝堂之事,徒儿若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妨直接言明。”
楚寻欢定睛看着墨不诩道:“我知道太子和三皇子虽表面上兄友弟恭,但早就因为储君一事有所不睦,凡界诡事发生的时间刚好在皇长子被封为太子之后不久,听闻陛下又颇信任宫中的司天台,只要司天台说上一句‘皇长子继位,恐天下难安’再配合万鬼门利用派中诡秘之术,惹得凡界四处生乱……未来的东宫入住的是何人就不一定了。”
这些日子,楚寻欢根据读了一半的书中内容加上自己的猜测,得出了个结果。
墨不诩听后沉默不语,他对凡界争权夺利一事,甚是寡淡和厌恶,心里没什么起伏,就平静道:“你是怀疑,万鬼门和凡界的三皇子有所往来?这些诡事是三皇子为了拉他兄长下位而为?”
“弟子也只是猜测。”
“那么那些贼匪又是怎么一回事?也和万鬼门有关?”墨不诩继续问。
“这件事还尚无结论,我可以让初昀和梓言一并去暗中调查。”楚寻欢谨慎道,“不管与他们有没有关系,万鬼门在仙界想要独霸一方的心思早已露了端倪,从那张凌云榜开始,他们早就想和武斗宗抢榜位,所以只需要一点风吹草动,两个门派就能找个借口打起来,就比如现在。”
墨不诩心里有数,正因为他同浣月一样不喜欢争权夺利,更喜欢带领门派弟子潜心研究武学和偃术好造福苍生,所以才不愿意参与各派纷争,还有登那凌云榜,徒有虚名,毫无意义。
而且,这几年偃门衰势明显,因为几年前曾有朝中权臣暗中想邀请不少偃门弟子入朝中工部谋事,自然也包括楚寻欢在内,不过这一切都被墨不诩拒绝了,仙盟条约中,本就有入仙者不得入朝为官,这若是允了,不是等于告知众人,偃门最先打破了规定么?
后来,偃门的名声在凡界中就不太好,被人说什么木甲造物,活灵活现乃是妖邪之术,更有朝中言官,四处散播谣言,说偃门的人企图用偃术入侵朝政,以后的大颖农田再不需劳工,一个木甲人就可劳作,这样那些靠劳作养家糊口的人再无用途……诸如此类,导致偃门名声不好,来山门拜师学艺,入学堂的人也越来越少。
门派日渐凋零,墨不诩和浣月不擅长做的事,总得有人来做。
“寻欢,我知你是避世绝俗,卓然自立之人,眼下你若因那被掳走的孩子,心中难逃自责……我觉得倒也不必,你已经尽力把所有被掳走的孩子救了不是?”墨不诩思忖着,楚寻欢这一决断,也许是因为心中担着责任,这才给自己的德行拷上了枷锁。
被墨不诩这么一点,楚寻欢心里竟是莫名酸了一下,他确实有些悔恨,自责当时没能把那个被带走的孩子一起救了。
若那孩子真是子修,原着里成年后的子修偶尔言行举止怪异,对喜爱之事尤为执着,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楚寻欢”绑在自己身边……他好像能理解了。
总之,眼下还是让谢初昀花点钱去凡界打听戚风和那孩子的下落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