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摇头一笑。
如今秦国还没有崛起,不过是大国眼中不屑一顾,随时盘算瓜分的弱国,什么时候才轮到一统,他倒是在这里多操心。
慕朝云松开撑着额角的手,揣进袖子里:“非也。山东诸国尽管非秦人,可大家伙都是华夏人,民心一并非不可能。”
同一片土地,怎么民心就不能一致了?
她抬起下巴指了指搁在桌上的纸:“左庶长法治,比任何一国都要严谨彻底,秦国尚且期年方能习惯,多年才算彻行。秦公觉得山东诸国,需要多久才能惯?”
嬴渠梁看着灯下的墨字,恍然有些明白对方所想。
“神使的意思是——”他倾身向前,眸中笑意被烛火映照,点点散逸,“渠梁明白了。”
他这一代,想要王天下恐怕是不可能了。
然,子孙后代,若能继续以法治,王天下便有极大的可能。
毕竟——
他看着眼前神色澹然,并不觉得他们贫弱秦国王天下是什么可笑事情的神使。
神女在侧,他们秦国,当天命所归!
光有天命而不自惜,自然是不智之举,秦国当有天命而不吝自强、自爱,也该向世人展示,他们对万姓的维护。
如此,天下一心矣。
“我定会着左庶长与国尉将这些规矩全数传下去,好好肃行。”他激动站起来,“若有如此爱民锐士,则秦可得民心矣。”
天下皆对左庶长所行有所指摘,若能令世人瞧见秦仁义的一面,必能于众心留下一点不同的印象。
一时一事或许不算什么,可若是一代、两代……代代连同卫鞅之法治,一同传下去,定会有那么一日,能撼动民心。
不过,他又担忧如此做派,会不会引起魏国警惕,在他们秦尚且不能力敌时,便一举进攻,夺取秦地。
转念又想,魏王看得上河西之地,却未必看得上贫弱的秦国其他郡县,神使已着三三使者将农具推行天下,他们秦国粮食会大增,可也不会显得格外显眼。
顿时,心中又安定下来。
秦公看着灯下始终容色平静,姿态疏懒却也难掩威严的女郎,心下感叹,不亏是神使,一个举动便让极有可能成为各国相争,想要瓜分的秦国,从险地出来。
且宣讲农事,会令天下耕田之黔首,牢牢记住大秦的恩德,未尝不算得福。
“渠梁,深感神使大恩。”
此恩此世或不能报,只好等来世了。
事情敲定下来,慕朝云便告辞,回去歇着。
昱日。
卫鞅前来,说她在栎阳宫北向的宅邸,已按照更改后的图纸修筑起来,可以入住了。
秦公找他有事,他无法跟随前去,便想委派廷尉。
“不必了,才几步路,我自己前去就行,你们好好忙。”
慕朝云告别卫鞅后,给阿一他们放了两个时辰的假,让他们赶紧收拾好搬家去。
仗着小二眼神不好,她连秦兵都懒得派遣去,直接私发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