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我祖父穿了十年的牛皮鞋还难缝!我需要我的祖母帮忙!”
“这个肌肉密度……追踪器放进去一定会被夹碎吧?”
“是的,所以得定期更换。不要惊讶,按大自然的标准,这个肌肉密度才是活下去的资本。野兽可不是我们,更重的吨位,更大的体型才是它们的追求。”
交谈间,追踪器安置完毕。信号连接,数据呈现,研究员们开始有序退场,并把“未苏醒”的恐龙留在新笼子里。
实际上,说是“新笼子”也谈不上新在哪里。
五年前,阿萨思所处的笼子是沧龙的室内饲养场,它至今保留着那时的大水池和深水区,只不过里头长满了青苔而已。
这里的“陆地”活动范围不大,但水域算得上开阔。基因公司有意把它打造成“恐鳄饲养园”,只是计划尚未实行。
于是等阿萨思“醒来”,旧笼不再,已至新园。她起身四下溜达,仰望“井口”般的天窗和高耸的混凝土墙壁,再看向身后的大水池——她几乎要咧开嘴笑了,还有比这更完美的训练场地吗?
她终于可以放肆地打磨筋骨了!
“吼——”她咆哮一声,气势汹汹地撞向了墙壁。
伴着“轰”一声巨响,墙壁震动、碎屑如雨,她被反弹地后退了几步,旋即更大力地撞了上去。一次比一次强,一击比一击猛。
哈,被关了近七年哪有不疯的,她这一身无处安放的精力总算有了用处!笼子越硬越好,水池越大越妙,她要久违地感受一下精疲力竭的滋味。
阿萨思张牙舞爪地撞击墙面,双爪齐出,在墙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抓痕。又是吼叫又是抓挠,她像极了被困住的野生动物,一门心思只想出去。看到这一幕,研究员们顿时安心不少。
他们不怕动物疯,就怕动物进笼不疯。毕竟,疯说明还有野性,不疯代表失去灵魂。
“旧区还是修一修吧,总感觉新笼子撑不住多久。”
“墙厚6英尺,内置钢板,它打不坏的。”
“但愿如此吧。”
之后,阿萨思在新笼子里畅快“玩耍”,她的几名饲养员从天窗投食,食物每一次都落进水域。
为了吃食,阿萨思只能下水去捞,好在池子有浅水区,尾巴勾食也容易,她会游泳的事依然没有暴露。倒是人类不知道她会游泳,为防她淹死在水域,不得不加快了旧区的重建进程。
是日,她对墙拳打脚踢,时不时折断趾甲;是夜,监控关闭后她就下了水,一点点往深处潜。
如是过了半年,她七岁,身体开始二次育成长,据人类说这一时期将持续三年。而等三年后,她将正式进入亚成年期,只要基因不出错,她会成为一头巨大的怪物。
又一年,电网修复。她总算离开了沧龙的旧笼,复归扩建的旧区。
*
“资产”重回旧区,而人类站在了她呆过的笼里。
仰头,是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孔洞和爪痕,一部分隐约可见血迹,一部分被剥得直到钢板,另一部分是钢板上也留下了痕迹。
他们掏出工具测量受损的骨架,计算重建的费用,一项项列满了纸,一条条填满了钱。
“这头恐龙每天撞墙,它是疯了吗?上帝啊,你敢相信?这儿,还有这儿,钢板严重弯曲磨损。你们要是多关它一年,它就能把笼子挖穿了。”
“哦我的天,这是牙印吗?它用水池的边缘磨牙?”
“快看这里,伙计们!瞧我现了什么,这些孔洞全是用指甲戳出来的,你看,这里留了一截断甲,已经皲裂了。”
望着那截断甲,人类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有人吐出大众的心声:“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它真是恐龙吗?”
此刻,不是恐龙的阿萨思正在等待一场风暴的降临。
一年半的时间不晒太阳没淋雨,她真的很不习惯。大概真是被关疯了,她曾经对大自然的毒打深恶痛绝,可如今却充满了怀念。
抱着这种诡异的念头,当大雨落下时,她堪称虔诚地步入雨幕,站在树下等待风暴与雷电的洗礼。
是的,她需要它们。
她需要它们捶打身体,再帮她治愈一点“顽疾”。
“轰隆!”
雷电垂直落下,透过树,也透过她的躯体。电流刺激着她的骨骼肌肉,击溃了一层层组织,又构建起全新的细胞和免疫。
这一刻,身体厚积薄的力量一点点从骨子里渗透出来,从细胞中榨取出来,又从基因链触出来——她做好了变得强壮的每一步,而她的身体回馈给了她最期待的一切。
“昂!”她出了一声罕见的、连自己都未曾听过的龙吟。
与此同时,埋入她后背的追踪器在雷击中彻底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