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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乐文小说>月满春盈是褒义词吗 > 第35节(第2页)

第35节(第2页)

“当年要不是你们留在书里的钱,书我都念不下来。但我不成器,最后也没念出什么名堂。没想到。。。。。。唉。。。。。。”赵小伟三言两语就把后来的事情说完了,身后的小孩催他离开,他连忙对杭柳梅说:“杭老师,我是真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遇见您,回头您一定要去家里坐坐!”

说完他硬拉着杭柳梅交换了微信,还不放心,又留下了电话号码,走的时候屡屡转身强调:“杭老师,别忘了我!”

等他走远,杭柳梅叫上祁绣春他们继续往月牙泉走,心里五味杂陈。

木头栈道旁摇曳着野草野花,黄沙映得落日都不那么明朗了,三五步就能遇上一个古装扮相的女孩,遇见格外漂亮的,杭柳梅也忍不住多看两眼。

月牙泉对面的沙丘上密密麻麻都是人,蒲芝荷拉着祁绣春走在前面,小麦护着杭柳梅跟在后面,四人随人潮排成一列在绳梯上行进。队伍走走停停,杭柳梅趁空档转过身拍日落,一个手滑摔掉了手机,这边的沙子又细又滑,等整个埋进去就绝对找不到了,她“哎呀”一声就弯腰去捡。

她这突然的一撅屁股碰倒了身后的祁绣春,祁绣春摔坐在绳梯上,两手撑着地硌得生疼。

杭柳梅担心老友,于是突然抬头,又撞到了小麦的下巴。

蒲芝荷在前面听后面声音不对,向下两步看怎么回事,踩中祁绣春落下的墨镜,就这么崴了脚。

四个人七损八伤地挡在路中间,后面排队的人连声催促,他们只能互相搀扶着离开绳梯,平移到旁边的空地上。

杭柳梅的手机注定找不回来了,她看看向上的路,叹气让大家就地休息,真等爬上去太阳早落山了。不知道是中年赵小伟带来的冲击,还是修葺一新的鸣沙山月牙泉令杭柳梅感到陌生,同一片天,同一个落日,可杭柳梅就是觉得哪哪儿都和当年不一样了。

老院长还是和当年一样。

第二天她们在莫高窟外保留下的老宿舍区等老院长,有人给她们指路:“莫高窟入口在那边。”两人就装作游客,谢过对方的好意,等那人离开,杭柳梅反应过来她们真成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正说笑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绣春,柳梅,你们回来了。”

转过身来,老院长拄着拐杖站着,还是那身眼熟的灰呢西装和黑裤子,银色短发在阳光下似是笼罩一层淡淡的光晕,她笑得眯起了眼睛,向她们招了招手。

还没来得及说多余的话,原以为已千锤百炼见惯了离别重逢的心早就激动得像要跳出来。上了年纪之后,多的是告别,过往的一切在飞速离去,院长就像一株无惧岁月的古树,见到了她,就好像一切都还没有变。

然而还是变了。

原本就瘦小的院长,也和戈壁滩上的山一样被四季不停歇的风侵蚀着,她似乎更加瘦弱更加矮小了。站在一起,杭柳梅和祁绣春都比她高出一个头,可是在她面前,她们又变成了刚来莫高窟时一腔热血的年轻人。

“怎么样?还能找到你们当时住的屋子吗?”院长拉着她们的手问。

两人都低头笑了,好找但也难找,没想到自己以前的宿舍都成景点了。

在老院长的办公室里,杭柳梅看到了龚老师当年留下的研究工作笔记。原来在龚老师离开时新石窟的考古工作已经完成大半。龚老师确认那确实是北魏时期的石窟,也许是地理位置或山体条件的原因,又或者工匠发现了更合适的地方,因此放弃了这里。毕竟不远处的榆林窟至今也不能确定最早的开创年代。

而那幅引起两人注意的壁画,也正是《须摩提女请佛因缘画》,反倒是其他的几铺尚无定论,这里损毁太严重,即使抢救,能保留下的也寥寥无几。

杭柳梅合上龚老师的笔记问现在是否还有人接手这项工作。院长叹气:“原先也是有的,可是这里这么多窟,后来只能把人手调回来,那里目前保护了起来,但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她们想去看看,于是院长让年轻员工带几人过去。到地方下了车,原先的泥土路上修好了台阶,祁绣春跟在杭柳梅身后往山坡上爬,抬头望去还有好长一段,她站在原地把遮阳帽摘了当扇子摇着,呼哧带喘地冲杭柳梅喊话:“就咱俩这岁数,要是去哪个景点需要这么爬山的,人家都不卖咱们的票啊小梅!”

杭柳梅不知哪来的劲,她急着进石窟,回头喊话脚下也不停歇:“小麦你搀着点祁奶奶!芝荷,咱们继续往上爬!”

她终于回来了。

里面的壁画都和其他地方一样被玻璃围了起来,杭柳梅靠近去看残存的《须摩提女请佛因缘画》局部,一道泛蓝的白光从侧面照过来,是陪他们来的那个小员工帮她打起了手电。

杭柳梅指着墙对蒲芝荷讲:“你就想象着莫高窟的那一幅来看,这幅画里可藏着十几个情节,你看这里的青蓝屋檐和小楼还有人物动作,就是须摩提女闭门卧床和焚香请佛。。。。。。”

蒲芝荷和杭柳梅的头靠在一起,她曾幻想过自己和杭柳梅一起进石窟。亲眼见到的壁画和透过屏幕看壁画是不一样的。她们可以看到颜料凝固的颗粒,可以看到笔尖用力的变化,可以看到每一处裂痕之间的缝隙。石窟里阴冷的空气随着她们的走动,也在壁画里穿梭,此刻她们和壁画一起呼吸。

看着看着,一滴泪珠不由自主地滑落。杭柳梅侧过脸看蒲芝荷:“你这孩子,我就说你该来敦煌的。”

几人在那里逗留了大半天,除了小麦一个外行,剩下的人都多少有些研究。千佛、壁画、病害,说起来就争论不休。

直到回到沙洲夜市吃晚饭,杭柳梅也在寻思这个石窟不该就这么算了,最起码现在应该有专人继续负责起来。

还没到游人如织的时候,夜市口的店面已经有演员蒙上面纱,穿着流苏抖动的衣服站在一面大鼓上舞蹈。其他三人都往那边去看热闹,只有杭柳梅心事繁重,她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连掉队了都没有察觉。

他们只得放弃表演,快步跟上杭柳梅——她没了手机,再走丢了也是麻烦。

“奶奶们,这边都是烧烤店,走到头拐过去才是夜市小吃,你们想在哪里吃?”小麦问。

“这边一看就是吃那些什么烤全羊喝啤酒的,我们吃不动的,”杭柳梅把小麦拉近自己小声教授,“而且你看这会这些店全都空荡荡的,还没到上座的时候,都看不来哪家生意好,谁随便吃,谁不就成冤大头了。”

小麦点点头,记下了奶奶的生活智慧。于是他们拒绝店家推销,坚定地往夜市去,走着走着,前面一个魁梧的背影无比眼熟,这个男人占了一整张四人桌不说,还点了一桌子菜,手边的半扎啤酒咕嘟冒泡,而他一脚搭在凳子上,一手撸串,吃得不亦乐乎。

“爸?”小麦站在他背后喊全场唯一一个冤大头。

“妈?你们怎么在这?”麦爸丝毫没觉得自己这话问反了。他扔下签子招呼几人入座,杭柳梅把他点的胡羊焖饼、烤羊筋、炒羊杂、羊排砂锅和卤水羊头挨个看过去,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们晚上来这吃饭?”

“我不知道啊。”麦爸给儿子边倒啤酒边回答。

小麦反问:“爸,走的时候你不是说要留在香港和我妈待一起吗?”

“你们要来敦煌,我们不放心,你妈和我商量好了的我来这边照顾你们。”

“你怎么不和我提前说一声呢?”杭柳梅没想到竟是因为自己。

“我昨天开始就给你发消息了,我看你也没回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也不接,小麦也是。我这一下飞机就先吃饭了。放心吧,麦穗都知道。”

都怪自己把手机丢在鸣沙山了,杭柳梅一拍大腿。别说杭柳梅,连祁绣春都急了:“小姜啊,不是阿姨说你,我们能走能跑的不需要照顾,你把老婆陪好了比较重要。”

“我们心里都有数。”麦爸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缠斗,招手叫服务员:“给我们这加三杯杏皮茶。”

“你小子——”杭柳梅还想说他,一个大胖男人不知何时蹦到了他们桌边:“杭老师,没想到又见着您了!说了要联系我,您怎么不打我电话呢!早说的话咱们今晚就在家里吃了!”

是赵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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