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阙只碰了一口就不再动了,这样清甜的味道他一向不喜,他还是偏爱味道辛辣的烈酒,一口下去带来灼喉的痛感才叫爽口。
皇帝的目光落在御花园中赏花的女眷们身上,状似随口道:“子厥,可瞧上哪家的姑娘了?说出来,也好叫皇兄为你参谋参谋。”
相中了谁,那那位姑娘和姑娘背后家族,就都倒霉了。
林阙对他的潜台词心知肚明,但面子上还是摆出了一张谦恭温驯的表情。
“所谓父母之命,父皇母后早逝,长兄如父,那臣弟的婚事自然由皇兄做主。”
左右是一个进来当棋子的可怜人罢了。
林阙算是想明白了,反正这太子妃的位置上不管是谁,总归不会是他心中想要的那个,既然不是他想要的,那就不论是谁都无妨里面,左右不过就是多一张嘴的事情,只管当做是个精致又会动的摆件,好吃好喝的养着就成。
皇帝听了他这番话之后也没什么表情,反倒是他身后的孙德海“噗嗤”一声笑出来,亭子安静,之偶尔有远处闺秀们的嬉闹声会传来,此时这一声嗤笑尤为刺耳。
皇帝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懒懒道:“孙德海,掌嘴。”
“哎呦,奴才这张嘴呀,失礼了,该打!”孙德海连一句辩解的话也不说,衣袍一掀就跪在地上。
抬手,巴掌左右开弓的落在脸上,是一下也没留情,才过了几下那张老朽富态的脸蛋就高高肿起。
林阙心中冷笑,这打得哪是这个奴才,打得分明是他这个太子的脸。
子厥,子厥,听着就刺耳。
“聒噪,滚一边打去。”皇帝道。
孙德海停了动作,道了声“诺”便离开了,至于去了哪,去了之后是继续打还是让人按摩着冰敷,就不是林阙能管的事情了。
皇帝杀鸡儆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皇帝吸了口气,对着林阙微微一笑:“奴才不懂事,让子厥见笑了。”
林阙低头赔笑不做声。
皇帝跟你说自己的奴才不懂事那是客套,但你要是真顺着说他的奴才不懂事,那不懂事的可就要变成你自己了。
“既然子厥没有心悦之人,那不妨就让朕来为你指一位好姑娘吧。”皇帝从一旁宫人的手上拿过一本画册,仔细的翻看了一遍,随后停留在其中一页,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将画册递给林阙看,“不如就这位姜家五小姐,子阙觉得如何?”
姜家倒是在林阙的预料之中,用脚想皇帝也是不愿意给林阙半点拉拢朝臣的机会的,只是这位五小姐……
按照云歇之前打听的,皇帝是有意将姜宴的嫡长女姜明珠指婚给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姜家五小姐?
林阙接过画册一看,这位五小姐姜明玉是姜家旁支,生父不过是个六品小官,这样的出身,又没有出众的名声,如此之人做了太子妃,可不是要六国都笑掉大牙了?
林阙心思百转千回,面上还是笑道:“皇兄选的,自然是好的。”
皇帝盯着他的眼睛,忽地一笑,随口道:“子厥可是对这姑娘的家世有所不满之处啊?”
“怎会。”
“既然子厥也中意他,那朕明日就为你下旨赐婚。”皇帝说罢,端起面前的酒盏,“都是快要大婚的人了,大婚过后也要入朝听政了,皇兄提前祝你婚姻美满、前途平坦了。”
林阙跟着端起酒杯,笑道:“谢过皇兄。”
分明就是皇帝不容置疑的赐婚,结果转眼间就成了林阙也中意那位姑娘了,既然是太子自己喜欢的,又怎么会有旁人过多指责?
就是人人都心知肚明他这是被迫的心甘情愿,只是面子上既然过得去,那就多的是人愿意粉饰太平,求一个家宅平安。
林阙垂眸掩去眼底万般思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果酒味道不佳,但这好似不是寻常果酒。
先前他也喝了一些,只是尝过之后就不再喝了,宫人倒酒的时候他也没有过多关注,这回皇帝敬酒他才不得不喝。
林阙这个人虽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但怎么着也是个酒量不错的人,如今这才几杯果酒,就是再来上几坛子也不会让他像如今这般脚步虚浮才对。
只疏忽了这么一下,就着了道了。
若是让云歇知道,怕不是要揪着他的耳朵来责骂他。
林阙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还有闲心如此乱想。
皇帝冷眼瞧着他逐渐泛红的耳根,缓缓勾唇,抬手招呼着宫人上前,吩咐道:“太子醉了,今日满院子的女眷,若是唐突了谁家的姑娘可就不好了,你扶他到东边的乘风阁去歇歇。”
林阙脚步虚浮,全靠着宫人的搀扶才没摔倒在地上,闻言抬手行礼:“多,多谢皇兄。”
皇帝含笑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之后才缓缓收敛了下去,目光阴冷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老实说,他和这个堂弟其实没有什么仇怨。
只是,龙椅实在是太舒服了,坐过一次之后很难从上面下来。
而且,他也不要林阙的命。
只要这傻小子想开一点,不要挡他的路就是了。
“陛下。”一个打扮不起眼的太监快步走了过来,他脚步沉稳,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
围在皇帝身边的人本来还想要上前拦住他,但是目光触及到那太监腰间的玉佩之后一个个都垂下了头,老实的待在原地不动了。
皇帝看见他之后略皱了眉头,在听完这太监的耳语之后面色更是冷漠,眼底泛着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