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啸丞长得其实并不难看,只是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下乌青,脚步虚浮,一张嘴还是一口大黄牙,花魁娘子根本瞧不上他。
那厮自觉不能白来,就强拉着一个花娘进房间,结果自己死在床上了。
那花魁娘子和那倒霉的姑娘是要好的姐妹,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带着自己这么多年的积蓄给自己和小姐妹赎了身。两个人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这于燕国,是丑闻。
云歇嘴角一抽,“倒是那厮的风格,可怜那姑娘,平白惹了一身腥,燕国不至于直接向咱们找麻烦,却不会随便放过那姑娘。”
“八成他们是找不到,那花魁娘子来往接的客人都是不好惹的,愿意护着他们,燕国摸不着她们的边,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还是担心担心咱们自己吧。”
云歇瞧着他的眉心,抬手摸了过去,轻轻笑出来,“子歇还是少皱眉把,眉心都有褶子了。”
林阙眼睛瞪大,头一次躲了他的手,自己也抬手朝着眉心摸了过去,脸色顿时黑如锅底,眉头不由自主的又皱了起来,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脸色就更难看了。
瞧着他反应这么大,云歇倒是有些意外,薄唇轻抿没再说话。
二人并肩进屋坐了下来,宝月上完茶水之后给屋里其他侍候的宫人们递了个眼神,能混到御前的人本身都是人精,如今剩下的这些人又是被林阙挑拣过好几次的,再加上这些日子耳融目染,多少都明白了一些,立刻乖顺的退了出去。
坐下之后,林阙的脸色依旧难看,云歇瞧着他的表情,自己脸上却带笑了,“子阙,何时这般在乎颜色了?”
这不是分对谁么!
林阙嘴唇动了动,好悬就喊出声来,好在最后忍住了,还正了神色道:“说正事。”
云歇微笑点头,表示自己省得了。
林阙道:“方才我和户部和兵部的尚书聊过了,若是真的打起来的话,兵力咱们是够的,边境上都能有足够的兵力驻守,只是军费上会有些紧张。”
“抄了那么多大臣的家,银子还不够么?”
说起这个林阙就头疼,索性直接趴在桌子上耍赖,声音传出来都是闷闷的:“我觉得我以前骂林灼骂狠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现在恨不得将墙上的金粉都抠出来充国库。”
“你不是有金矿么?”云歇忽然想起这一茬。
林阙苦笑着摇头,“原以为是天降横财,结果降是降了,也就几个铜板罢了,白白高兴一场。”
那金矿,不过半年,就开采的什么都不剩,出来的金子也不是很好,精炼过后数量就更少了、
放在从前的林阙面前他当然会喜不自胜,但放在如今登基之后的林阙面前,也就称得上是毛毛雨。
可如今的宣国,渴的很。
去岁冬日,比前一年更加寒冷,雪灾更甚,光是赈灾就花了不少银子,又要打仗,虽说宣国的规矩是当兵没有银子领,但是吃的饭总要给看,人要吃马要吃,死了的士兵每个人还要给五两的抚恤银子,这还是最低等的大头兵,若是级别高上去,抚恤银子也会跟着高起来,银子是如流水一般的送出去。
就这样,那群将士还一批一批的往上递奏折,要求给士兵发俸禄呢。
“不急,这还是头一年呢,你做的不会比他差,只会比他更好。”
林阙听着他的话也笑出声来,“也就你这么想了,如今朝堂上,一半人觉得我不如林灼,一半人觉得我没学到父亲半点,只有一点人还愿意信我这个新皇。”
云歇道:“放宽心,有几个皇帝上位的时候不挨臣子骂无能的。”
“林灼啊。”
确实,林灼上位之路那叫一个血雨腥风,杀了自己的父皇,所有的兄弟姐妹,还有自己的师傅,是带着满身鲜血坐上龙椅的。
想当初云歇初听见他的事迹之时,还庆幸过林灼幼年被送到燕国当质子,不然在林灼手底下待着,谁知道那一群死去的人里头会不会多一个林阙。
御驾亲征
燕国发兵了。
如此的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就这么不顾一切的派出了二十万大军。
简直疯狂。
六月一日,飞凤将军简赋雅率兵出征,此战她不会亲自上阵,只坐在营帐中指点战局就好。
令人注意的是,她身边还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将,名叫陈平安,原是先前姜宣带在身边调教过的,喊他一声师傅,为姜宣扶棺来着,简赋雅知道这层关系了之后就将人拉到了自己麾下,让他叫自己师姐,世人这才知道原来飞凤将军和渡边将军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简赋雅出征那日,也是万人空巷,犹如姜宣当年。
送走她之后云歇林阙二人并肩回了宫,时间紧迫,一整条边境线都得重新布局,没有半点时间叫他们为将军忧心。
云歇才坐下,就张口问道:“北边的边境可想好派谁去驻守了?”
北边原是一位姓郑的将军驻守,只是也在贪污案中落了马,人头落地,走的干干净净。
“北边……”林阙思索片刻,“北边是你……舅舅,你信不过他吗?”
“怀帝还是您的亲叔叔。”
林阙不说话了。
云歇笑笑,“世界上没有什么关系是绝对可信的,万事都要留个心眼才是。”
“不,”林阙不假思索,“子歇可信。”
云歇叹道:“你这个脑子,我把你卖了都要为我数钱。”
林阙忽然支起身子,歪着脑袋瞧他,神色十分认真,“你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