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夫人:……
崔檀令:……
阿耶不愧是阿耶。
得了小女儿崇拜眼神的崔起缜摸胡须摸得更起劲儿了。
还是卢夫人凉凉看他一眼:“别薅了,年纪大了胡子长得慢,到时候还不是要麻烦睢宁去给你买假胡子?”
哼,慈母多败儿!
崔起缜不再说崔骋烈了,只看着崔檀令道:“我听说你做主叫长宁侯夫人搬出宫去了?”
崔檀令抬起眼看他,点了点头:“是。”
没有做更多解释,只承认了这件事。
卢夫人见不得崔起缜用那样对大郎两兄弟的语气对女儿,忙道:“搬出去也就搬出去了,她一个正值妙龄的小妇人,总是住在宫里算什么事儿?便是兕奴不提,我这心里也总是埋着一个疙瘩,改日也要让你进言叫长宁侯夫人搬出宫去的。”
“胡闹。这样的事儿怎能叫我去说?”崔起缜下意识道,看着卢夫人变冷的脸色,缓了缓,又道,“我只是在想,陛下登基不久,兕奴进宫时日也不长,就这样叫前朝天子的女眷搬出宫去,恐落人话柄。”
崔檀令的眼神从黄花梨四角小几上摆着的白玉花觚上移开,声音有些捉不住的轻:“阿耶是怕放她出了宫,今后没有可以用作威胁长宁侯的人质吗?可长宁侯自己逃出长安时也未曾带上她,她对你们那些大业没有什么威胁。”
崔起缜面色不变:“即便如此,她仍是长宁侯名义上的夫人。长宁侯生事,我们亦可用他夫人来做筏子。连自己的夫人都能丢下不顾的人,安能是真正的贤明中兴之主?”
他替崔氏选择了如今这位新君,那就不会允许奚无声再卷土重来。
在兵力运势上碾压他很简单,在这民间的舆论名声中,崔起缜同样也要保证万无一失。
卢夫人瞪了他一眼,兕奴好容易回来一趟,这死老头子还要说他那些糟心事,叫人的好心情都没了。
她正想拉着崔檀令进去内室母女俩再好好说说话,不料崔檀令却站在原地,执拗地抿紧了唇。
“阿耶,为什么你们自诩名流贤臣,却总是要将压力与舆论放在女子身上?”崔檀令实在是不明白,若真的纵观全局有大智慧之人,就不能找到一条不祸害旁人的法子吗?
还是说她们的命运在他们眼里就像是无关轻重的流萤,流萤是闪耀还是陨落,于他们来说都没有太多干系?
崔起缜沉沉的目光落在自己出落得像牡丹花一样美貌无双的女儿身上,半晌才道:“有所得,必有所失。这是她的命。”
却不是你的。
崔起缜虽自认是个唯利是图之人,却不会舍得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受苦这样的代价去谋夺什么。
“你与陛下琴瑟和鸣,不就证明了我先前的决定是正确的吗?”崔起缜看着女儿又慢慢垂下头去不看他了,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你都同长宁侯夫人说过了,那便让她出宫另住吧。”
崔檀令没再吭声。
卢夫人揽着沉默的崔檀令进去了,崔起缜看着她们的背影,末了沉沉叹了一口气。
因为有这件事打岔,崔檀令接下来兴致都不太高,即便是见着陆峮大败崔骋烈高高兴兴地过来对她说了比试的结果,崔檀令也只是勉强提了提唇角:“是吗?陛下真厉害。”
这蔫蔫儿的模样叫陆峮看了眉头一皱。
转头他就很不高兴地对着面色发红的崔骋烈道:“二舅子,下回你可要有点眼力见。你非要拉着我比试几番,兕奴等得肚子都饿痛了。”
被自己的泥腿子妹夫按在地上捶的崔骋烈还没从棋逢对手的兴奋与惨遭碾压的悲愤交织而成的双重情绪中走出来,就听见陆峮义正言辞地指责了他一通,不由得有些委屈。
虽然几次三番邀请这泥腿子陛下比武的是他,可是被打了好几回也还是他啊!
“好了,既然都到齐了便开始用膳吧。”卢夫人作主叫大家都坐了下来,方才尔朱华英带着瞳哥儿过来,原本想与崔檀令好好交流一番,可看着她这兴致不太高的模样也只能有些遗憾地闭了嘴。
方才她听了婆母说这是公爹招惹得来妹妹不高兴了,尔朱华英难得皱起眉头抱怨道:“阿耶也是,年纪大了话怎得还这般多?”
平时说说自己夫君与小叔子便罢了,怎么还忍心说她这水灵灵娇滴滴的妹子呢?
尔朱华英悄悄捅了崔骋序一眼,都怪他,方才要是劝住二叔别去胡闹,说不定阿耶就找不到时间给妹妹找不痛快了。
崔檀令对这些暗潮涌动没做出什么反应,眼眉低垂,眉眼间含着些淡淡的忧愁。
陆峮观察过了,虽说娇小姐瞧着饿得有些不高兴,可是在遇上那几道她喜欢吃的菜时,还是鼓起了一些劲儿的。
他便也愈发觉得先前叫崔府厨子进宫去伺候这事儿办得好。
这事儿是在回宫的马车上告诉崔檀令的。
刚刚才与家人们分别,崔檀令此时的心绪算不上太好,听得陆峮用这种类似于邀功一般的口吻说出来时,她轻轻咬了咬唇,对着他微微张开了手。
这是要抱吧?
陆峮喜滋滋地一屁股坐过去,熟练地将香香软软的娇小姐搂到了怀里。
刚刚见着她心情不好,陆峮都没敢往她身边凑。
万一他哪儿做错了,顺势被不高兴的娇小姐看在眼里更不高兴,剥夺他今晚侍寝的机会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郎君待我真好。”还记挂着要将她养得更圆润些这件事儿。
只是……
崔檀令动了动身子,在他怀里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自陆峮的视角看去,她两排浓密眼睫轻轻眨了眨,像是两把羽扇,在他心头轻轻搔动,带来一阵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