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靠近长宁公主,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其中最麻烦的便是公主母族的杨家兄妹。时不时被杨维宁用那嘲弄的眼神瞧着,韦洵的心中窝着火,可到底害怕杨维宁的拳头,没敢在他的跟前抱怨。好在他多日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花了不少钱财从杨维宁的小厮手中的得到了单子,知晓对方近来对“长生道”来了兴趣。有了这么一个献殷勤的门路,韦洵自然也不放弃。他忙让人去采购东西,并送到了杨家的别业里。这么使了一番心力,韦洵总算得了杨维宁的笑脸。可这距离接近长宁公主,尚有一段路要走呢,韦洵暗暗给自己的打气。
韦洵这番“热心肠”,落在了杨采薇的眼中,笑他是个二愣子,笑得直打跌。“投其所好”这四个字是不错的,可他韦三郎是什么人啊!他爹韦弘贞是长孙盛的门生,是贵妃一系的得力干将,这天然对立的立场,他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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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采薇他们戏耍着韦洵,长宁却是静下心来读书,跟往常没有半点不同。
只是几日后,她从萧维摩那处回去的时候,往常为了避开她还刻意留上那么一刻钟的长孙微云与她一道出了门。长宁心中纳罕,颇为不解地瞥了长孙微云一眼。算是半个“同门”,可关系僵硬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世上少有。
长孙微云压低了声音:“公主。”
长宁脚步一顿,扭头看长孙微云,微笑道:“先前欠我的‘赔礼’,今日要补上了?”
长孙微云面露尴尬之色,她的“小像”哪能胡乱送出?她全当没听见这句话,只轻声问道:“公主怎么对炼丹起了兴趣?”
长宁睨着长孙微云:“你怎么知道?”
长孙微云噤声不语,她先前去找温秋水道歉时,见她手中捧着一册丹书,再后来听长孙渊之他们提到韦洵替杨维宁找寻药材时,便有所猜测。虽然长宁公主这会儿应了炼丹之事,但找寻药材的事情上她始终没有出面,故而长孙微云实在是不好回答。
“阿微手眼通天呐。”长宁调侃道,“以小见大,今日小小书院中如此,未来替梁国公做事,怕是也没什么能逃过你的耳目了,是吗?”
长孙微云忙道:“不敢。”顿了顿,她又道,“金石含酷烈之性,炼成之后,火毒难耐,不可入口。公主万不可被方士迷惑。自古安有神仙在?一切本虚妄之事,空有其名。昔日秦皇汉武求不老药,疲弊生民,卒无所成。古诗云‘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此言确是,望公主引以为戒!”
长宁:“……”她蹙了蹙眉,有些不大高兴地看着满脸认真的长孙微云,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道,“对你们来说,这样不是很好?”到时候台谏纷纷上场,将她批得体无完肤,到时候就算占了个“嫡长”,也不得臣民之心了。韦洵会这样大方,怕是长孙渊之和同安都在暗暗鼓动。
长孙微云不假思索道:“不一样。”
长宁的视线在长孙微云的身上移动,最后定在了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上。她慢吞吞地提出了疑问:“有什么不一样?”
“劳民伤财,全无益处。”长孙微云直视着长宁,又慢慢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此事若传入圣人耳中,圣人会如何作想?”她就怕长宁将金丹献到了宫中,一片拳拳之心,圣人定不会推拒。可圣人本就体弱,这下一剂让人龙精虎猛的烈药,定会伤了龙体。
长宁听明白了长孙微云的话语,差点笑出声。若是金丹成,必定先献君父,可她的目的岂是那劳什子长生不老丹?不过就中曲直不必同外人道。长宁“嗯嗯”敷衍了两声,说道:“干卿底事呢?”
长孙微云没想到长宁摆出这“破罐子破摔”的姿态,顿时瞪大了眼睛。她看着长宁,有些不自在地开口:“此事我会禀明夫子。”
这下长宁真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她一把抓住了长孙微云的手,似笑非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这点事情还告夫子?而且就算你同夫子说了又如何?丹是我炼的吗?炼丹之材是我买的吗?我若是否认了这事,你有什么办法呢?”
长孙微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去辩驳。她垂眸看了眼被长宁扼住的手腕,目光轻轻地从修长的嫩白手指上拂过,脑中忽地浮现出了一句诗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公主。”长孙微云轻轻地开口,被一阵轻柔的春风吹散,也不知有没有落到长宁的耳中。
“你刚说什么?”长宁没听见,又朝着长孙微云的身上凑了凑,瞧着好似半个身子都挂在了长孙微云的身上。
长孙微云调开了视线,她轻轻一推,曼声道:“仙道之弊,想必公主心中有数。”
长宁没有理会。
正在两人低语间,一道娇斥声蓦地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循声望去,却是同安公主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她的面色发黑,不顾仪态,像是旋风一般跑到了长孙微云的身侧,将她狠狠地朝着自己身边一拽,继而怒气冲冲地瞪着长宁,那凶恶的视线仿佛要将长宁拆骨入腹。
长宁松开了手指,很有长姐风范,温声道:“同安怎么过来了?”
同安公主气炸了,朝着长宁大声道:“你那点儿下流的癖好就藏着,别想来祸害阿音!”
长孙微云一脸茫然,手腕被同安公主拽得生疼。她不动神色地收回了手,耳畔同安公主气急败坏的话语如惊雷般炸开。
“阿音,都跟你说了离她远点!难不成你真想给长宁当驸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