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宜趁这个功夫从书包侧袋里抓了把糖,整暇以待,却被人捣了捣胳膊。
江宜啧了声,转头瞪了王润康一眼:“干什么?”
王润康压低声道:“我能跟你换个座位吗?”
电影开始了,江宜那里有心思管那个二百五,直接拒绝道:“不换。”
王润康急道:“求求你了祖宗,我前面的人太高了,我看不见屏幕。”
江宜道:“你上课怎么就没这些破事?”
王润康委屈道:“上课是上课,我几百年没碰过电影了,哥你就可怜我这次吧。”
江宜蹙眉,要说以前换个座位无所谓,但是今晚与其说他想看电影放松,不如说他期待享受跟陈熠池挨在一起看电影的感觉。
那种黑沉沉的环境里两个人挤在教室无人看见的角落,心情随着电影情节跌宕变化,那时彼此的心跳韵律几乎都是同频的。
他想了想,还是起身,却在下一秒,王润康摆手说不用了,然后十分规矩的转了过去。
江宜:“……?”你逗我呢?
王润康缩了缩脖子,刚才他不小心瞥了一眼江宜身后的某位大佬,那眼神跟刀子上淬了冰似的,马上就要化成冰箭把他刺成串糖葫芦了,他宁愿将就着看不完整的画面,也不愿芒刺在背一晚上不敢动。
电影进度条进行了一半,不知怎么回事,今晚的电影就是吸引不了江宜的注意力,重复的作战情节看得他有些身心疲倦,黑暗中屏幕里的画面闪烁变换,刺激着他的眼球发酸,淌起了生理性的眼泪。
江宜阖上眼,用力眨了眨,把多余的眼泪挤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后排太过于安静,气氛使然,他忽然想带耳机安静地听会儿歌。
微微偏过头去,却看见陈熠池不知何时趴在桌子上,枕着半条胳膊睡着了。江宜呼吸不由放轻,往旁侧了侧身,手腕抵着太阳穴凝眸细细勾勒他的睡颜。
凌厉的线条在影影绰绰的光晕中染上几分柔和,淡漠冷质的眸子阖上,整个人仿佛氤氲在光下,让人忍不住去靠近。
无声无息的角落,电影外放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
外头凛冽的冬风擦窗而过,忽把他的思绪席卷去了不久前,他犯了胃病陈熠池给他守夜那晚,他同样借着微薄的亮光,在无星无月的夜晚偷偷地观察。
江宜脑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悄悄伸出一根食指,试探着点了点陈熠池的眉心,顺着往下划过高挺的鼻梁。
可能是偷摸做坏事有些紧张,力道没控制好,指尖往下一滑戳到了陈熠池眼角。
肉眼可见地陈熠池攒起眉,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江宜立马心虚,欲要缩回手遮掩刚才犯下的罪行,却没想到蜷缩的手指被陈熠池抬手轻轻握住。
力道很小,像熟睡间手无意识挪了个地方不小心摸到的,江宜轻易便能挣出,却鬼使神差地停住了,任凭陈熠池顺着他的指尖往上握住了他整只手。
江宜心跳得急重错乱,他咬着下唇凑上前,只见陈熠池仍闭着眼,微皱的眉心已经松开了,一丝纹路也不见,呼吸绵长,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江宜刚要松口气,就听陈熠池含糊地说了一句:“好凉。”他僵了僵脖颈,默默移开。
确实深夜里的教室有些冷了,人睡着了更容易着凉,江宜瞧见陈熠池外面只穿着校服外套,身前拉链还是打开的,里面应该只有一件黑色毛衣,因为陈熠池没有穿秋衣秋裤的习惯。
穿的这么少。江宜心疼起来,准备拿自己的羽绒服给他披上,抽手瞬间他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看见陈熠池的手心贴合在他的手背上,再微微收紧把他的整只手拢进手掌,搭在了腿上。
陈熠池的手异常暖和,凉的明明是他手。
江宜试着抽了几次,攥着他的那只大手虎口卡在他手腕,怕吵醒陈熠池也不敢用太多力,一直没抽出来,反倒急出了不少汗。
江宜从小身体就弱,跟变温动物似的一到冬天手脚冰凉,以前他经常趁陈熠池不注意搞偷袭,把冰块手插进他的领口,当时觉得里面真热乎,放进去了一点也不愿意抽出来。
陈熠池脸色会变得很难看,提溜着他的袖口把那两只犯上作乱的手揪出来,然后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攥在手心里捂热乎。
现在……现在他不敢了。
之前他真的是蠢极了,居然没想到把冰手乍然塞进衣服里会让他的少爷生病。
江宜附在陈熠池耳边悄声唤他了声少爷,陈熠池没松开,似乎睡得不安稳,眉心又拧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也重了些,像是抓了只鸟,想使力不叫它飞走又不敢使力怕捏痛了它似的。江宜抿了抿唇,紧绷的胳膊逐渐放松下来,不在挣扎,由着陈熠池攥他的手。
感受独属于陈熠池的温度,他放任自己沉溺进去,沾染上罂粟的味道。
那一夜,电影精彩纷呈的情节走马观花,他们在无人可知的角落牵了手。
转眼周末。舒青然的父亲舒临天回国,想要见见大洋彼岸的女儿。
这次回国的行程是临时推掉了一个商务会议安排的,但最多只能呆一上午的时间,不然赶不上最晚的航班,所以舒青然只能去他住的酒店见他。
陈建华跟柳湘驱车带舒青然去,让陈熠池跟着一起,舒临天也想见他一面,两家一起吃顿午饭。
舒临天是周六一早到,所以他们必须周五晚上就开车到那家酒店,时间紧,里程远。
柳湘正在换衣服,陈建华频频看手表,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江宜穿着睡衣趴在楼梯扶手上,望着楼下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玩手机的陈熠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