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翻身下马,跪在李怀熙面前俯首,声音难得恭敬:“殿下,今日是丹阳来迟,这才害得殿下落入险境!”
“你有公事要办,自然错不在你身上。”李怀熙抬手示意她站起来,下一刻抽出她腰侧所配长剑,回身一剑抵在傅江流的脖颈处。
傅江流身后守卫嘈杂,手不约而同地摁在腰间佩剑之上。
李怀熙身后的赤巍军同样不甘示弱,齐刷刷地拔剑对向他们,不仅人数上远胜过傅江流所带守卫,连周身的铁血森然之气都让人心头惶惶。
“傅江流,本宫之命,天下人莫敢不从,若日后你再有违逆之举,这把剑定会割下你的头颅!”她手中微微用力,傅江流的脖颈处立刻浮现出一道血痕。
傅江流毫不在意脖颈上的伤,看向李怀熙的目光甚至多了几分缱绻,“殿下,臣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我可是……很忠于你的。”
他的话,李怀熙一个字也不信,她冷冷看向他身后的守卫,那些人对她不惧不敬,朝中既然有这样的势力,想必和李宸渊脱不了关系。
那么……面前的这位傅大人,又在李宸渊身边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想到此李怀熙轻嗤一声,将剑丢回到丹阳怀中,转身离开。
片刻后,她忽的看向丹阳问道:“宫中可有出了什么变故?”她顿了一下,继续问道:“李怀邶呢,他现下状况如何?”
丹阳目光一瞬间冷下来,而后将宫中实情说出:“小陛下前些日子不知为何动怒,处死了一位朝中重臣。”
“没有缘由吗?”李怀熙蹙起眉头。
“那位大臣一向兢兢业业,从不曾有任何出格之事,小陛下此举毫无缘由,也正因此,惹得朝中大臣颇为不满,对他口诛笔伐。”
丹阳的声音慢慢冷下来,“如今看来,局势已经不稳了……”
“那李宸渊可有插手此事?”
丹阳压低声音回道:“李宸渊既无维护之意,也并未趁机生事,如隔岸观火的无事人一般……”
李怀熙还欲再问,忽的察觉身后的脚步声,她回头,看见傅江流亦步亦趋,面色温顺地跟着她。
“你跟着我做什么?”
“殿下。”傅江流含笑的眼眸里藏着许多纷乱的情绪,“朝中出事,陛下日日念你,你还不准备回宫吗?”
他看向不远处的守卫,“殿下若此刻回宫,那么下官定当一路相护。”
“你若想回,那便自己回吧。”李怀熙盯着他,忽的意味不明地冷笑一下,“说来,桐溪村上百人命,如今尸骨未寒,你这位承众人恩情的状元郎,竟也没想过替他们报仇吗?”
见傅江流不说话,李怀熙甩袖离开,声音满是寒意,“你不管此事便罢了,但本宫是庆朝长公主,绝不能容忍我的子民受此等横祸。”
想到桐溪村如同炼狱的景象,还有沈景洲险些丧命的场景,李怀熙眼中杀意浓重,“我定要让那些混账,挫骨扬灰!”
傅江流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只是附和着她的话,“殿下所言甚是,桐溪村遭受如此血案,我自然是要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他拢着手跟在李怀熙的身边,笑道:“天龙寨就在不远处的金鳌山上,殿下,下官可是很愿意为您血洗天龙寨的……”
李怀熙不置可否,忽的停下脚步,她看向仍静静坐在村口处的男人尸首,有意试探道:“傅江流,你可认得此人?”
傅江流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此人,“自然是认得的,这是村东头的王木匠,当初上山时不小心摔伤了腿,还是我连着几日帮他砍的柴。”
他的这番话和男人曾经说过的话相差无几,但李怀熙仍是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
她沉默片刻,轻声道:“既然你认得此人,那便将他好好安葬吧,何况你承桐溪村恩惠,便让他们好好安息吧……”
她静静看了一眼死去多时的男人,俯身捡起地上染血的拨浪鼓,放到他的怀里。
傅江流看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她修长纤细的手指上,淡淡道:“下官晓得。”
李怀熙起身走回桐溪村内,问道:“沈大人在哪了?”
一个守卫引着她上前走,低声回道:“徐太医就近找了一间屋子,正在里面给沈大人看诊。”
李怀熙跟着他来到村口附近出的一间屋子,屋内已经简单处理过,几个尸首都已不见,只留下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和地砖缝隙里的殷红血渍。
她看见徐平忙得满头大汗,想来沈景洲此次的伤很是棘手。
“沈大人……他的伤怎么样了?”李怀熙轻声问道。
徐平正用绸布将沈景洲的伤口仔细包扎,蹙着眉头回道:“这伤口深可见骨,从左肩一路划到右侧腰腹,又耽误了救治的时辰,失血过多,这次只怕是生死难料啊……“
李怀熙抿着唇不说话,看向床榻上的沈景洲,他面色苍白,静静躺在床榻上面,安静得似乎要睡着了。
片刻后,徐平浑身脱力,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眼下,就看沈大人能不能醒过来了……”
徐平轻叹一声,他原本正在宫中当值,突然太医署的大门被人踹开,一个风风火火的人影闯进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就被丹阳一把拎起来,直直丢在马背之上,还不忘把他的药匣子给挂在马上。
那时他一头雾水,惴惴不安地问道:“丹阳小大人,您这是什么要做什么啊?”
丹阳蓦地翻身上马,扬手甩鞭,声音一瞬间散在风里:“殿下有难,还不快随我救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