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辰惋惜道:“不然,何至于等到这一刻。等到你为他不顾世俗礼教,穿上这,嫁衣?”
那鲜红的衣衫简直令他作呕。
只一瞬间,沈奉雪身上的礼服便化作齑粉,露出里面的白色的里衣。
可沈奉雪依旧动也不动。
“你看看你在做什么!!!”顾晚辰怒极,伸手捏住顾厌生的脖颈,“这个祸害!师兄,你扪心自问,自打她入了青隐,是不是一直在闯祸,多少门派因她而亡,多少修士因她丧命,多少生灵因她灰飞烟灭!”
“如今,你看看你自己,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你的心里还有天下生灵吗?你的大义、你的道心,还在吗?”
“因为一个魔头,你居然还动了真心,真是太可笑了。你不是修的无情道吗?”
顾晚辰毫不留情讥讽道:“师兄,你如今这番情深意重的姿态,真是令人作呕。”
过了几息,沈奉雪才动了一下,似乎开口说了什么,可声音太低,太弱,几不可闻。
他的灵力已经耗尽,整个人苍白如纸,撑着地才费力站起来,甚至踉跄了几步才稳住。
顾晚辰上前扶住他,却被一把推开。
他一个人,站在高处,穿堂风掠过,白衣长发随风凌乱,像孤魂野鬼一般。
被羞辱的怒、被指着鼻子骂的愧、连累顾厌生为他犯下滔天大祸的悔……百般滋味揉作一团,几欲碎掉。
道在哪里?
情在哪里?
恍恍惚惚,分不清楚。
众人都围着他,看着他,戒备着他。
终于,沈奉雪开口了,他嘶哑道:“顾厌生犯下滔天罪行,罪不容诛,我身为师尊,助纣为虐,同流合污,更是罪不可恕。”
顿了一下,他道:“一切皆因我而起,也该由我而灭。只是,通天之柱契约已成,今日违约,可曾想过后果?”
有人小声道:“若是违约,便是要日受焚心苦,身坠九重渊了,如今可如何是好……”
来时备受鼓舞,想着此身何惧,可到临头,还是有人惧了。
顾晚辰冷呵一声,扫视众人道:“诸位以为,此刻退出,通天之柱的契约便应不到身上么?既已在局中,便没有回头的余地。”
“师兄,形势如此,你还要做什么?”
沈奉雪轻笑了一下,只觉有些荒唐。
笑他自己,也笑所有人。
两族为何不能共存?
为何非要你死我活。
魔族也非生来就是魔族,修真者心中也非全是公道。
魔族新生的幼儿,与其他族类有何区别?
他看着下方凛凛的寒光,一时分不清竟孰是孰非。
或许都对也都不对。
或许人人都对,因为每个人都有立场,唯有他,似乎没有任何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