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带着他,走到太阳底下。
如果说她还有什么私心,就是她希望他能勇敢地走出这间暗室,像她、像唐止、像云别尘一样,在这个门派里正大光明地活着,好为有一天将他放走做打算。
她肯定是要放他走的,但她不能放一个畏缩恐惧,不能自立生活的人。
所以她一下牵住了他的手,感受着他在她掌心里微微僵硬着。
“来吧,外面太阳可好了,就晒一会儿太阳,不会有事的。”
小道侣没有动,反而还暗暗使力与她对抗着,显然是不愿意。
她不想吓到他,只循循善诱:“你既然能自己出去,那和我一起出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呀。你是怕我师尊或者唐止看见了,转头来责罚你吗?你不用怕他们的。要是你很担心的话,我带你绕到小溪那边去,他们肯定发现不了。”
面前的人还是不动,也不表示同不同意,只是被她握住的手紧了紧,像是在挣扎担忧一样。
黎江雪觉得有戏,也不想逼迫他,只是温和道:“要不然这样吧,我们也不用急,就走到房间门口,我打开门让阳光照进来一点,好不好?要是你觉得不舒服了,随时可以退回来,不用勉强的。”
说完,就拉着他往外走,还微笑着补了一句:“其实我就是想看看你。”
不料,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突然触到了他的痛处,她只觉得他的手一下从掌心滑脱,整个人猛地向后退去,几乎可以称得上仓皇。
“你怎么了?”她惊得要去拉他。
他却好像避她不及,一味地向后挣脱,拉扯之间,也不知道是绊到了哪里,黎江雪只听见他摔倒下去,重重磕上了桌子,痛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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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你怎么伤的?◎
“你没事吧?”她赶紧去扶他。
他的肩膀很薄,抱在怀里只有那么一点点,好像风一吹就要散了一样,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他轻微的、隐忍的颤抖显得格外清晰,从他的肩头一路传到黎江雪的怀抱。
他的抽气声也是低低的,可能是原本也发不出什么声音,这黑暗里细弱的一丝喘息,尤其令人心疼,听着极不好受。
“摔到哪儿了?我看看。”她急道。
黑暗中,她摸索到他的手臂,不料他却猛地一颤,喘息声骤然加重,吃痛地向后缩去。
她匆忙松手,又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是手臂撞伤了吗?严不严重?”
小道侣自然是没法回答她的,他只是向帷幔的深处退去,也不知道是受伤难过了,还是因为她刚才鲁莽的行为而生气了,抑或兼而有之。
黎江雪一边自责,一边忙着哄他:“都是我不好,你过来让我看看伤,我找唐止讨一点药,不用你出去,我拿进来替你上,好不好?”
然而他不理她。
房间里一层又一层的帷幔实在是太碍事了,她跌跌撞撞地想去找他,却只听见远处的墙边,忽然响起很轻的“吱呀”一声,整个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你,你还在吗?”她迟疑着道,“你理一理我。”
没有任何回音。
她在黑暗中,将整个房间都摸了一遍,连四壁和边角都没有放过,最后不得不颓然承认一个事实小道侣竟然不见了。
她带来的日用品、发带,甚至半包酥糖都还在,唯独他不见了。
她的衣襟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那是抱他时染上的。他身上好像总是有好闻的气味,就和她第一次与他肌肤相亲时一样。
从暗室出来,重新坐在有些刺眼的阳光底下,黎江雪不由陷入凝重的思考。
他竟然真的可以离开那间暗室,并且,是以一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那应该是一扇暗门,不,一条密道,因为她虽然听见了门开合的声音,却没有看见哪怕一点光漏进来。
那么,密道会通往哪里呢?这条密道修建的意义是什么呢?他只是一个让人肆意索取,地位低下的道侣,为什么他会拥有一条如此隐秘而又机动的密道呢?
他到底为什么,宁愿待在不见天日的暗室里?
她把手指插进头发,郁郁地吐了一口气。虽然小道侣看起来,并不那样简单,但无论如何,他没有害过她,反而是她自以为是,打着帮他勇敢起来的旗号,结果却把人给弄伤了。
终究是她不对,下次见面的时候,得好好向他道歉才是。
正这样想着,只听云别尘的房门开了,里面出来的却是唐止。他一路走到她面前,神色略微严肃,“少主,师尊让你进去。”
黎江雪看他的样子,就猜到不会是太好的事,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屋。
云别尘坐在桌边,今日的脸色也不算好,有些许发白,声音倒是很平淡:“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她自知躲不过,只能老老实实答:“弟子去暗室了。”
“给他带的东西,他都收下了?”
“算,算是吧。”
她在心里道,果然还是唐止来告她的状了,不就挪用了他一点东西吗,赊账给他好了,至于吗,好小气哦。但脸上还是摆好了一副诚心认错的态度,打算挨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