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江雪倒不疑心她说谎,只是颇为惊讶。
先前秦母就说过,适逢一年一度的大潮水,城中还要举办海藏节,因而前来玩赏的游人很多,热闹和拥挤,都是可以预见的,只是眼前的情形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罢了。
没想到,这里的人兴致这样高。
其实说心里话,与云别尘同住一间,她完全不介意,反而有些庆幸呢。他那个破烂身子,缺不了人照顾,与其两间房来回跑,不如把人直接按在了身边,来得安心。
但她没有忘记,这里是女尊世界,名节这种东西,是属于男子的,介不介意与她同住,当然是云别尘说了算。
所以她回头望着身后的人,轻声问:“你看……?”
云别尘可能是一路车马颠簸,当真很伤元气,脸色透着白,下巴尖都快埋进衣领里去了,也没说话。
她就叹了口气,“好了,那你先进房间休息。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大不了和客栈的伙计挤一挤,耳房里总还能腾出一张床,对吧?”
她这样问掌柜的。
掌柜愣了愣,刚要接话,云别尘却忽然开了口:“不必了,去给人家添麻烦做什么。”
“那……”
“该怎样就怎样,你少说几句话就是了。”他垂着眼,说话声飞快,脸上竟有些薄红。
面前掌柜的一下就笑开来,“还是郎君会疼人,小娘子,好福气呀。”
“呃,其实我们不是……”
“来,这是您房间的钥匙,三楼右手第五间,雅致又清静,您慢点。”
黎江雪哭笑不得,想要辩明白,却不舍得让云别尘站在大堂口子上吹风,只能把半截话咽了回去,赶紧扶着人上楼。
这全城最好的客栈,果然名不虚传,房间宽敞舒适,比秦家的客房还富贵些。
她扶云别尘坐了,见他神色恹恹,关切道:“师尊,你是不是难受得厉害?我出去请个郎中来瞧瞧吧。”
眼前人摇了摇头,声音虚浮:“没事,不用麻烦。”
“你别总想着怕给我添麻烦,你这样子瞧着吓人得很。我还是立刻就去,趁着眼下天还没黑透,医馆想必还没有关门。”
“我只是……车坐得久了,有些不舒服。”他声音低低的,含含糊糊,像是不好意思承认一样。
黎江雪愣了愣,一下就气笑出来。
“那先前在车上为什么不说?”
“要是说了,你必定让车妇停下休息,那今夜我们都只能在城门外面过夜了。”
“你……身子又不好,又怕坐车,还非要来莲隅城。师尊,你是不是专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呀?”
这人以手为枕,伏在桌上,无力地瞥她一眼,“你今日说我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