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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过,外面渐渐安静下来,估计大堂的客人都已经散去了,但不远处几间房里,却又有嬉笑响动,很显然,她早前遇见的男子及其同伴,今夜也不缺生意。
她一想到云别尘也会听见这种响动,心里忽然怪怪的,讲不清在想些什么,说不上来。
她只是替他铺好了被褥,道:“师尊早些休息吧。”
云别尘刚才坐在一旁调息养伤,闻言问她:“你呢?”
“我将包袱里的脏衣服拿下去,交给伙计。这客栈可好了,不白收那么多房钱,我问过了,他们有专门的浣衣房,可以替住店的客人洗衣裳,真是贵有贵的道理。”
她笑吟吟地说着,解开包袱,目光却忽然滞了一滞。
云别尘昨日穿的那身衣裳,是他自己换下来收进包袱的,她起先并没有见着。素色的衣衫,胸前却沾了几滩血迹,虽然相比刚染上时,已经暗淡了不少,但落进眼里,仍然刺眼得让人心惊。
从领口到腰间,都有,零零落落的,几乎可以想见它的主人是如何力竭又衰弱。
血迹渗进衣料里,在灯火下一错眼,像是一行绣上的花,竟有某种凄艳的美感,只是让人再没有胆量看第二眼。
“师尊……”她忍不住回头,声音发颤。
云别尘已经躺到床上,打算睡了,闻声怔了一下,“怎么了?”
随即见她模样,也就猜到了。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昨夜耗费灵力太多,一时气血淤堵而已,现下已经不要紧了。”他道,“那衣裳你放着吧,不必拿出去,做洗衣活计的都是些男子,没准要把他们吓坏了。反正血迹原本也难洗。”
黎江雪咬了咬牙,只觉得他的脸和刚才惊悚一瞥的血迹重迭在一起,格外可恨。
“现在是说衣裳的时候吗?”
“……”
“师尊,为什么总是瞒着我?”
她抛下那件外衣,走到他床边怒瞪着他。
假如她知道,他已经虚弱到了吐血的地步,她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来莲隅城,就算是耍赖,撒泼打滚,她也会把他按在秦家,至少请郎中看过再做打算。
但是转而心又突地一跳。
昨夜,她冲动失言,在他面前提了小道侣的事,她忙着要向他道歉,他却只道无事,撇开她的手,转身就回了房,脚步与神色俱是匆忙。
所以他其实是……
“师尊。”她闭了闭眼,只觉得头疼不已。
气他习惯了隐瞒,总是自顾自行事,从不和她商量。但其实真正气的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