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曦,你把你和族人的希望,断绝了。”
……
次日,星涯王接到下人来报,大司命伤重不治,死在了昨夜。
他平生唯一一次,对沐晚风动了刑罚。鸣蛇鞭重重击在她身上,鞭梢扫过颊边,顿时皮开肉绽。
他双目通红,声嘶力竭:“你同我说,她不会死!”
半大女孩跪在地上,任凭血淌了半脸,“我以为,老师修为高强,一枚毒牙杀不了她。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高阶的修者,死后不留尸身。玄曦唯独留下了一颗灵核,流光溢彩,仿佛淬火。
他为她建起了塑像,就在自己的寝宫前,日日相见。塑像的胸腔里,安放的是那一颗灵核。
工匠曾经雕过面貌,很像,很真,但他仍然下令,让人将它抹去了。因为他怕夜来,她入梦问他,他是否真忌惮她到那般地步,忌惮到,要下手杀了她。
他没有。
他是恼她,常常与他意见相左,提的又是些将要颠覆朝纲的主意。
他也恼她,野心太过,形同摄政。朝中大臣只凭她是女子,便将什么好的,都当是她的功绩,而不如意的,便都往他头上推。
但他从没想过她真会死。
后来,他招揽了全天下的修仙门派,却没有人能让她复生。
再后来,他处心积虑,从黎江雪手中夺得了后土。却在那一夜,眼看着雕像径自倒塌,一片火羽从中悠悠飞来,没入她的身体,填补了火系精华的空缺。
玄曦是一只火鹮。
她留下了她能给的,最好的东西,以待万一有一日,她的主上归来时,能够赎罪。
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不知道。
……
云开,雾散,眼前仍是神宫。
天帝的声音遥遥传来:“你还不知,自己是什么吗?”
黎江雪只静立,不作答。
便听那高高在上的神明,浅笑出声。
“碎月城一脉,原是被我放逐的罪人。天界拥挤,无须她们回来。我并不曾想过,当真要让她们找到月亮。所以这些年来,任凭她们如何费尽心思,也不过是做无用功罢了。”
她听得这一句,才愕然抬头,“你不允许她们找到?”
“正是。我只见她们神血日益稀薄,品行实在低劣,便满心想着,让她们在下界年复一年,逐渐耗到无望,变得与凡人无异,也就罢了。”
“你须知,沧海桑田,在我眼中,不过弹指一挥间。”
“……你是这样想的?”
“不曾诓你。只是那年,我闲来一瞥,见城主沉月为救凡人而身死,忽觉这一支罪人,也并非那样冥顽不灵。我有心想给她们一个机会,为自己挣得重返天界的宽恕。”
“你是我降下的福祉,生来至纯至真,灵力超凡。她们若能将你好好养大,什么都无须操心,你自然会在适宜的时候,将月亮从海中寻获,领她们重回天界,圆她们多年心愿。这本就是我网开一面,想好了要赐给她们的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