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姣说话娇滴滴的,爱对男的抛媚眼,好像娇柔做作,实际是她的性格,一种天然的风情。
子羽在排练节目时就被秋霞叫来伴奏,散仙名头既已不保,现在也背着吉他同行。白素华、李丽华是从农场回原队去耍,她俩都能唱能跳,被临时拉来参加慰问演出。对她们回农场来说,这正好是顺道,又何乐而不为。
凯风镇出来一里,路边插个“警备区”牌子,靳老五、花枪等知青在这里拦车收买路钱。这勾当是靳老五想出的,永昌叫花枪当头,靳老五颇不悦,因想到他在燕子岩被打成了残废人,才未多言。
此时拦车的人中,靳老五别支手枪,其余的背半自动。花枪特别,持着主要是当拐棍用的红缨枪,站在那里格外显眼。
靳老五早看见了前方队伍中的绿孔雀。有段时间,靳老五也跟浪子一起,常在蜗居出入,当面称赞爱穿绿衣裳的秋霞像只绿孔雀。
后来浪子和秋霞的关系断了,靳老五大惑不解,说浪子是头猪。可浪子的魂已被黄骠马、枪炮和九妹的蘑菇勾去,要返回躯壳难哪!
靳老五忙上前招呼秋霞,秋霞便从队伍中出来了,和过去一样跟他有说有笑。
花枪手执红缨枪跟阿姣等说笑几句后,走过来道:“子羽,稀奇!你也来唱语录歌哇?”
他虽然是对子羽说话,眼珠却在秋霞脸上烧灼。靳老五已经看出了子羽与秋霞的关系,故意说:“嘿,子羽,你咋也在?”
子羽虽然常去农场,对花枪、靳老五等只是泛泛之交,此时场合有点特殊,也就泛泛而谈,对提的问都不做什么解释,以免中套。
浪子、小和尚等一大群人骑马跑过,浪子见靳老五在招手,跑过后又倒了回来。靳老五道:“嘿,秋霞来了!”
浪子不语。靳老五道:“真的,她们到铁道兵团部去慰问。”
浪子似乎还有些不知所措,说:“五哥,你没有事?那我走了。”
脚后跟在马肚皮上一敲。靳老五对浪子感到很惋惜,上前拉着缰绳:“蠢蛋!你真的不想绿孔雀?”
“她,还记得我不?”
“嘿嘿,我对她说,浪子请你上山去耍,她还笑了一下。”
“真的?”
“你下来!”
浪子下了马,靳老五和他低声说了一会,如此如此。
孙猴、浪子、靳老五、小和尚、六指等骑马来到铁道兵团部。团部在凯风镇南风头,军营周围停着大型卡车和推土机,堆放着各种施工材料。
这里正是金河河谷的风口,本来刮风就黄沙漫天,加上铁路施工,风沙肆虐更猛,里面营房都蒙着一层厚厚的沙土。
他们走进团部时,慰问演出刚完了,正要吃饭。浪子一眼看见未卸妆的秋霞,红红的嘴唇,弯弯的眉毛,乌亮的眼睛,健忘症顿时就被治愈了,难忍心中的骚动,好想和她拉着手说句话呀!
秋霞只向他脖颈下方斜了一眼。阿姣见了孙猴马上跑过来拉着手说话撒娇,人来人往,搞得孙猴十分不自在。
孙猴等也一起吃饭。吃饭就跟士兵一样,在刚才演出过的场地上席地而坐,一圈十来个人,中间五只盛菜的瓷盆,两荤两素一汤。这十几个知哥知妹围成一圈,和士兵们蹲着不一样,屁鼓下都垫着砖头。
秋霞说:“咦,我们这里没有主人家呀?”跑到另一个圈子去拉团长,团长被拉了过来,就坐在秋霞旁边。
阿姣与秋霞并坐,她俩都化了妆的,娇艳欲滴,搞得圈子的知哥都目不交睫而忘了拈菜,或欲拈这个盆子的菜筷子伸到那个盆子去了,或筷子在菜盆里戳一下之后空筷子就往嘴里送。
其他圈子的人端菜添饭由此经过,也都会走神,或借故站一下,或撞到别人的背上去了。
阿姣、秋霞、李丽华都能喝酒,酒量超过一般男生。阿姣对秋霞、李丽华说:“我们喝酒!”
秋霞说:“这是军营。”
说了心里一动,眼角暗中扫一下浪子,哼,我都把你忘了,你又钻出来,在我身边转,想讨好我。她问团长:“不可以喝酒哇?”
团长道:“咦,你们还能喝酒?”便叫人给这里打两斤酒来,说你们自己喝,我就不陪了。
众知青都道:“敬一杯,要敬一杯!”
秋霞和阿姣赶快一个拿碗一个倒酒,团长站起来只喝了一小口,要走。阿姣笑道:“团长,你没有干,要罚!罚了才准走。”
孙猴道:“嗨,你不要为难团长了。”又对团长道:“团长,二天请你到农场喝酒,一醉方休!”
团长笑着说好。阿姣道:“罚唱支歌,咋叫为难嘛?团长,你再跟秋霞合唱一支歌!”
场子上掌声四起,连其他圈子的人都过来了,道:“团长,你要唱支歌才准走!”
“欢迎团长再跟秋霞合唱一支歌!”
原来刚才慰问演出时他和秋霞合唱了一支语录歌,赢得满堂喝彩,众人还意犹未尽。
团长便看了秋霞一眼。秋霞正在向对面的子羽招手,来坐她身边团长空出来的砖头。子羽马上从人们背后绕过来,坐下了。
子羽对浪子的出现感到不快,他见浪子虽在秋霞面前走来走去,想跟秋霞说话,但秋霞始终不理他,心下稍安。此时秋霞招呼他过来挨着坐,更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浪子将秋霞和子羽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勾起往事,莫名地气得打抖,头都要爆炸了,勉强忍着。
团长因秋霞眼睛在看别处,便咳了声嗽,放开喉咙唱道:“山连着山,海连着海,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