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携推开院门进了去,裴宵四周望了望,恍然道:“舅舅有心了。想来你在戚府住的院子便是仿照此处而建。”
孟如意点头,解释道:“原先在永州时,与舅舅一家走动极频繁的,表兄表妹他们时常来我这里玩,所以会记得大致的模样。”
“你那位维申表兄也来吗?”裴宵忽然问。
“小时候都是与表妹一道,经常来的,后来大了些,来得少了,不过偶尔也会过来坐坐。”
裴宵不自觉撇撇嘴,“你们永州不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吗?”
其实整个大齐礼教都不算严苛,男女七岁不同席,大约是前朝流传下来的旧制吧,孟如意不意他竟忽然提起这个。
“你们东都讲究这个吗?”她疑惑道。
裴宵哑然,顿了顿,却也硬着头皮道:“无论如何,男子踏足未出阁女子的闺阁,总不是那么合适的。”
孟如意不以为然,“可他是我兄长啊。”
裴宵撇嘴,“表兄算是哪门子的兄长?你还差点嫁给表兄了呢……”
“侯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孟如意终于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一瞬间,分不清是委屈、羞赧还是气怒的情绪涌上来,又红了眼眶。
裴宵方才只是不自觉地嫉妒那个有机会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舅表兄。虽然只寥寥见过几面,裴宵看得出,那家伙可对他家娘子安着贼心呢。
按捺不住翻涌的酸意,说话便不自觉地刻薄起来,眼看将人惹哭了,才慌了神。
“我没别的意思。”他轻抚孟如意的眉眼,低声下气道:“我只是嫉妒他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我小心眼,我卑鄙阴暗见不得人,你莫生气,我给你赔罪了。”
孟如意听他分外诚恳的致歉,也懂了他的心思,不免觉得可笑。抽了抽鼻子,乜他一眼,也不说什么,径直往前行去。裴宵跟上去,又做低服小地哄劝了几句,这才重新得了她的回应。
他们此行正是要住在这琉璃院,就像真正的外嫁女回门一样。
待进了卧房,刚坐一时,晚膳也送了过来。
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孟如意做主,将晚膳摆在了卧房里的罗汉榻上,两人对坐而食。
“尝尝,这菜的味道熟不熟悉。”裴宵夹了一块糯米甜藕放在孟如意的碟中,颇有些跃跃欲试之态。
孟如意挑眉,将那藕片放入口中,眼瞳不觉一亮。
裴宵笑道:“吃出是谁的手艺了?”
“慧娘,慧娘还活着吗?”孟如意声音微微颤抖。
裴宵见她如此,点头道:“从得了永州后,我便一直在着人寻你们孟家的旧仆,想着等带你回来的时候,也好更有些过去的味道。”
说着,又夹了一片给她,“她们与我说,你最爱吃你母亲身边的管事娘子做的桂花糖藕,我想着若你一回来就能吃上,定然会很开心的。”
话音刚落,孟如意忽然起身,来到对座,呜一声环住裴宵,险些将他扑倒。
裴宵哭笑不得,强自扶着她坐起来,让人坐到腿上抱住,软声道:“好了,快快吃饭,吃完饭我传了慧娘过来见你,好不好?”
孟如意闻言,即刻撒开手,推开依偎着的人,胡乱擦擦眼泪,就回到对座开始正经用起饭来。
“还真是翻脸无情啊。”裴宵无奈一笑,转而想到什么,又幽怨道:“孟昭昭,我得先提醒你,一会儿可不许与我说今晚想跟慧娘睡,我是不会同意的。”
他不说还罢,一说,孟如意还真起了这个念想。
她小时候就经常是慧娘哄着睡的,虽已过了这许多年,可她记得,慧娘身上有让她安心的味道。
“不用这样眼巴巴看我,撒娇也无用,这是我的底线。”裴宵作严肃状,倾身捏了捏她脸颊,“自我们成亲那日起,你就只能陪我一个人睡,旁人谁也不行,记住了没?”
孟如意对裴宵已经不像从前那么又敬又惧了,但在他严正的要求下,还是习惯性地顺从。
总归,这也不是多难做到。
只是有件难以启齿的事,她想了想,还是要趁势与他说清楚的。
垂首盯住自己的指尖,孟如意扭捏开口:“夫君,我们应当是这两日便要去祭我爹娘了吧?”
裴宵应是,“我将日子选在了我们大婚后的半月之日,也就是大后日,你看行吗?”
知道他会安排好一切的,孟如意当然没什么意见,接下来才支支吾吾说出了心里话:“你知道的,祭祀之前需得斋戒数日……”说到这里,便语塞了,剩下的再说不出口,脸面却憋得通红。
见她如此情态,加之就在方才,两人正讨论今晚要跟谁一道睡的问题,裴宵哪里猜不出她想说的是什么。
“嗯,我知道,也吩咐过了,你看今日的晚膳便全是素斋不是吗?”说出的话却是装作不明,故意想逗弄她。
孟如意急得从自己的手指上抬起了眼眸,幽怨道:“不止是茹素的这种斋戒,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夫妻不能同房!”终于被他逼得无法,孟如意顺着他的问话脱口而出,说完,干脆破罐子破摔,“临走时姨母叮嘱我的。”
裴宵听她的语气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这才收了心思,好声好气道:“嗯,我知道的。你看我这一路上可还算安分?”
孟如意梗了一下。
安分不安分的,这怎么好说呢?
这一路上也许是因为在马车里十分不便,他确实没有前两日在府中时那样……那样过分,可手脚却也算不上干净就是了。